&ldo;……我还记得二表姐总喜欢欺负姜小姐,就因为她私下里思慕表哥呢。&rdo;明珠咯咯笑道,敞开的话匣子怎么也合不上了。
&ldo;真的吗?那个惹祸精。&rdo;
鸿瑞喝得多了些,白玉般的面容上飞上了红霞,看得一旁的侍女都面红心跳。他伏在桌上,喃喃的说了句什么。
明珠倏然抬起头望向鸿瑞:&ldo;表哥是何意思?&rdo;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ldo;姑母的事,我很抱歉。&rdo;
这一次,明珠听得很清楚。
天色有些阴沉,风吹得云层静静的翻滚,淅淅沥沥的洒下了些雪粒子来,粒粒分明,似撒盐一般。
这应该是冬春交接之时的最后一场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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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更新
一瞬间的沉默,只有雪落的声音静静在天地间回荡。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鸿瑞避开了明珠的目光,视线落到了桌旁的红泥火炉上。水开了,从壶嘴里&ldo;咕嘟咕嘟&rdo;的冒出热气,飘到眼睛里,蒸得眼眶发涩。
&ldo;害得你年纪那样小就没了母亲。&rdo;也许是因为酒醉的关系,他的声音滞涩而略带沙哑,仿佛是从地底钻出一般艰涩。
&ldo;点心凉了,奴婢这就拿去热热。&rdo;青雪领着一众下人悄悄退了出去。
明珠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手指紧紧握住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鸿瑞苦笑了一声,这件事,他永远都记得。
那一天,他因为贪吃,吃坏了肚子,在碧纱橱内休息。迷迷糊糊间醒来,隔着床帐子,他听见母亲和大夫说的话。
&ldo;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听得清楚?&rdo;&ldo;她得的是心疾,已经有那么多名医诊治出来了,您自认为自己的医术比他们如何?&rdo;&ldo;做人要识时务,量力而行。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好处……&rdo;
母亲的话如冰凉的玉珠,颗颗落入他的心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慈祥的母亲用那样冰冷严厉的口气和自己说话。起初他还不知母亲口中的&ldo;她&rdo;是何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明晰了起来。
这件往事就这样尘封在他的心底,似梦似幻,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是真是假。只是随着年纪越大,这段记忆反而愈加清晰,仿佛落满灰尘的镜子被逐渐擦拭干净,露出光亮的镜面,映出真实的倒影,真切得骇人。
&ldo;表哥,你醉了。&rdo;明珠淡淡笑道,眼底却并无笑意。
&ldo;不,我很清醒。&rdo;鸿瑞轻轻摇了摇头,双眼迷蒙的望向远方,喃喃道:&ldo;我很自私,远比你想得要自私许多。&rdo;
&ldo;这件事与表哥无关。&rdo;
&ldo;不是的。即便我知道真相,却根本没有打算说出来。母亲生我,养我,在府中苦苦的支撑,种种不易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没有办法违逆她、责怪她。可我也同样也知道,在姑母离去之后,你过得比母亲艰难十倍,百倍……你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高家又是那副样子……我还是想对你好,想补偿你,想将一切都送与你。我明知道母亲做错了,也知道你若是嫁入上官家,一定会受到母亲的刁难,可我仍然骗自己只是想补偿你,想对你好。我有时会做梦,梦见我将真相告诉了你,之后你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不敢告诉你,却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接近你……&rdo;
鸿瑞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千头万绪的感情一齐涌了上来,终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份感情中掺杂了多少其他的东西。是愧疚,是心疼,是爱恋,是疼惜,是无奈……
雪越下越大,盐粒变作雪片,雪片逐渐壮大,变作鹅毛,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和清澈的泉水融为了一体,再也分辨不出彼此。
&ldo;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不记得,也就不会愧疚,犹豫不觉……&rdo;鸿瑞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着红色。
如果他早早的向高家提了亲,那么明珠也许就不会到京城来了,那么也就不会遇到宁王,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了。
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旦失去了,痛苦无法言说。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ldo;表哥,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rdo;明珠静静的道。为了捉老鼠而伤了玉瓶,心疼的终究是她。&ldo;我叫那人一声大舅母,她原不配的。可她是表哥的母亲,无论我恨她,怨她,都绝不会忘记和表哥之间的情谊。前尘往事如烟,转眼你我都大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从前的恩怨便都一笔勾销吧,我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