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觉,他心无旁鹜地滑行,看不出思绪,他跟我一样拚命忽略绝望的现实,还是在想其他事情?
当我注意到我俩并排的时候,我发现究竟在害怕什么。除了父母,我的世界剩下全人班,而全人班最亲近的只有第一组的伙伴;现在伙伴接连消失,只剩我和觉。
不要。我的内心发狂般萦绕著唯一念头,我不要再失去朋友了。
我不要再失去重视、深爱的人了。
眼前滑行在雪地上的觉,倏地与另一个少年的身影交叠。
我吃惊地不自觉探出手,深埋在记忆坟场的熟悉身影瞬间回到眼前,但毕竟是幻觉,随即消失无踪,一片空荡。
我不得不面对冷酷的现实,这世界上,仅剩我们俩了。
真理亚现在也是满心孤单吗?不,一定没我孤单,因为她拋下一切逃走了。
昨天的阴雪无影无踪,晴空万里,白雪反射出刺眼的阳光,但这么明亮的景色在我眼中却比昨日更郁闷。
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觉过人的方向感让我们立刻找到快艇。我脱下雪板时,觉用咒力抬起快艇,放到河面。
「我来开船,早季休息一下。」觉上船后这么对我说。
「为什么?觉应该也很累。」我不是体贴他,只是打肿脸充胖子。
「没关系。」
觉从后面推我上船,我没力气再装模作样,说一声「谢谢」后就泄气地蹲坐下来。
意识像船底逐渐融化般模糊起来,一群河童围上来,伸手把我慢慢拖进水底。
我做著梦,最初全是心力交瘁时容易做的纷乱恶梦,意识解脱后,潜伏在潜意识深处的妖魔鬼怪接二连三现身。一群瞎鬼摆动著昆虫般的细长触角在地上爬行,独眼的天狗纷纷拍动蛾翅洒下鳞粉,盘旋在我头顶。身缠锁炼的阴间亡魂列队前进,他们小腹长著大牛袋,心灵受到掌控,想逃都逃不了,双眼圆瞪,如牛只般哞叫。
半透明的粉色蓑白妖艳地扭动身躯,触手全化为坚挺的阳具,根部长满阴户,如海葵般开开阖阖。
往前一步,死神化为一只巨猫,无声无息溜过。化鼠抖动著丑陋的猪鼻嗅个不停,它们脸上没长眼睛,全身皱褶间却长满眼珠,毫不松懈地窥探四周,嘴里彷佛还呑吐著利刃。
但最可怕的还是一个小孩,脸上沾满血迹,他是杀到入迷而翻白眼的恶鬼。
一群光怪陆离的东西推挤蠢动,而他就在最后方。
少年孤零零地伫立。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我看得见他的脚、腰、胸,甚至颈部,但脸被黑暗笼罩,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