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以往邢北关消极应战的经验蒙蔽了蛮兵蛮将的眼睛,才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全军覆没。
但是这不代表邢北关的军队在草原上也能横行无忌,草原对北辰隆和他手下的军队而言,始终是陌生的环境,他们能靠着气运和提前预判打赢第一场丈,却不代表他们能抗衡整个草原的兵马。
北辰隆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根本没有恋战的打算,即便手下还有将领想乘胜追击,却被他决绝不容抗拒的军令唤了回来,带着军队从容有序地退离。
等整个大军回到邢北关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邢北关出关之战大捷,蛮族戎维部落已不复存在。
经由此战,北辰隆越发肯定草原内部的势力的确已经达成合作,成为一个整体。如果戎维部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那么今日这一战,援兵不会这么快就抵达,他们也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
正因为战斗刚打响不久,蛮人的援军就遥遥在望,让北辰隆再一次确定,草原内部的势力已经整合,博卡一族的王女野心勃勃,如果他们今日不主动出击,那么来日要不了多久,戎维部落的几万人就将成为博卡王女手中的尖刀,扎进北辰国的血肉。
草原势力整合对北辰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北辰隆心里十分焦虑,但他半个月前快马加鞭送回京城的急报,直到今日也还没有得到回信,让他越发焦灼难安,搞不清皇帝陛下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手中的兵权在皇帝看来有如眼中钉肉中刺,他也知道,那个皇帝的心胸多么狭隘,即便他放下手中的兵权,灭顶之灾只会来得更快。所以他不能放,不仅不能,还要将这权力聚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原以为皇帝不会那么不识大体,奈何去年他向皇帝申领的粮草发下来并不足量,药草也要让他自行想办法,而今边关形势危急,皇帝不仅不体谅他的处境,竟还派了五皇子这样一个祖宗来让他伺候,分走他手里的兵权,北辰隆已经忍无可忍。
皇帝不肯派兵支援北境,北辰隆心里一直盘算思量,究竟该如何是好。
军队一到邢北关,林傲雪远远地望见云烟婷婷立在城门前,待队伍一走近,云烟便迎了上来,先朝北辰隆问了安,随后就凑过去寻林傲雪,担心地确认她这一次出去有没有受伤。
周围许多目光聚拢过来,除了北辰隆一心想着旁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外,旁的几个将领都朝林傲雪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云烟如此明显的表现,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和林傲雪的关系不一般,加上林傲雪近日受伤,一直是云烟在旁看护,众将的心思难免想偏了些。
林傲雪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故作一本正经大气凛然,在云烟问起她是否伤到哪里时,她目不斜视,故作平静地回答:
&ldo;此战我并未身入战局,烟儿不必担心。&rdo;
云烟见她如此,哪里不知道这人又开始了面子工程,也不去拂她的意,稍稍检查了一番,确定林傲雪的确没有再伤到哪里,后背上的伤也没有裂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北辰隆原以为这一次的奇袭之后,蛮人多半不能忍受这般羞辱,会很快派兵来攻打邢北关,然而他左等右等,蛮兵那边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连派向鄱岩和铭峥的军队也都收了回去,看起来不像要进攻的样子。
对这一现象,北辰隆感到颇为惊奇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针对调查蛮人奸细的任务还在继续,北辰隆一天不将奸细从军营中揪出来,他便一天不能安心,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蛮人都没有来过北境。
皇帝毫无疑问以为北辰隆在虚张声势,传递假的消息想获得更多的兵力,他冷笑着驳回了北辰隆上报的急件,并将其随手扔进一旁已阅过的文书里,不打算再看。
林傲雪的伤彻底好了,也恢复了训练,每日天不亮就会去校场上操练,她后背上三个箭洞在云烟的悉心照料下,疤都没有留一个。
对此,林傲雪除了啧啧称奇之外,也说不出什么赞赏的话来,说来道去,也总归不过一句&ldo;烟儿的医术真是高名&rdo;,如此而已。
云烟自林傲雪的伤好了之后就回医馆去了,北辰隆不愿容她,她自是知道的,而她在军营中,有些事情也的确很不方便,所以见林傲雪的伤差不多可以离人,她就与林傲雪说了一声,自行离开了军营。
人一走,林傲雪便开始魂不守舍,操练时也发起了呆,北辰霁笑她如此不济,林傲雪却难得没有反驳,无奈又有些欣喜地苦笑着,原来这就是害了相思。
明明她和云烟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她们依旧彼此尊重,礼貌而克制,只是互相捅破了心里那层窗户纸,对彼此下意识的示好显得更加坦然豁达了些,但林傲雪又确乎明白,的确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让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此变得微妙又复杂。
这是令人欢喜的,也是令人忧愁的。
时至休沐,北辰霁一早来寻林傲雪,想叫她去市集上喝酒,岂料他一来,卫兵便告诉他说,林郡尉一大早就出去了,北辰霁闻言,两眼一转,心里有了答案,不由摇着头,改去叫了陆升。
此时,邢北市集上人还不是很多,云烟的烟雪医堂才刚开门不久,便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