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咩闭眼待死,手掌却忽而被人握住,那些个还未离去的十几名工匠牵手站成一排,与陈小咩轻松一笑,瞧着模样莫不是想要实现诺言,与陈小咩一同下到地府去拆了阎王殿?
众人默不作声过后,也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响,十几人一同大笑。
远方乌黑骑兵开始冲锋,这回再也没了抵御手段的陈小咩心境平和如水,笑着自语了句&ldo;值了&rdo;,后背却被人轻轻抱住。
白衣飘摇,薛琉儿很是诧异那白衣汉子怎得会出现在此,陈小咩却又再度失神,抬头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含笑眼眸,痴痴说不出话来。
那人轻轻吻住薛琉儿头上白发,意义不明的道一句:&ldo;且先借我一下。&rdo;‐‐借?借什么?陈小咩只觉得莫名其妙,一头白发却散发出了柔和光芒,于满天黑云中显得格外耀眼。
满天黑云?‐‐仰起脑袋的陈小咩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竟已然压下了阴云,低沉的比之平日落雨时节更亲近地面,仿佛一副天塌异象。
&ldo;借你……什么?&rdo;陈小咩终于将话说出了口。
那面容可怖的白衣男子柔和一笑,摇了摇头,仰天又道了句:&ldo;且先借我一下。&rdo;
马蹄轰隆好似天雷,可那毕竟不是天雷,而后一道霹雳划破阴沉天空,恍然变脸的老天爷好似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将心爱玩具抛掷在了人间,抛掷在了铁蹄奔行中,平地起惊雷!
而后出现了一副在场众人恐怕都得毕生难忘的古怪天象,黑云里砸下无数天雷,将四百邪王教徒炸得尸骨无存,大呼后撤,向沙漠逃散。
与陈小咩牵手待死的幸存老人双目含泪,仰天吼了句:&ldo;老天爷开眼了!&rdo;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战后的荒漠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无名火焰滚滚烧灼,浓黑烟雾向朗朗天际飘散,四周静的可怕。
一连七天,陈小咩与数十位幸存下来的工匠亲手将在沟壕下刨出死去亲人的尸体,一一挖了坑穴将他们埋葬‐‐死了,死了,都死了‐‐那几个肩搭肩、怀揣着永远都不能实现的英雄梦的少年郎,在掩护众人撤退中率先提起□□顶在最前,被邪王教的匪人先砍去了胳膊,挣扎痛苦后方才被剁下头颅;那位期盼着自己儿子能上最好私塾的耿直汉子早在烟雾散尽前,便与一名匪人互换了一刀、刀刃捅进了彼此的心窝,至死都是一副憨厚容颜;而最是叫陈小咩心酸的则是那位名叫小虎的孩子,那位为报陈小咩恩德执意留下的老者本是将死之人却偏偏未死,懵懂无知的小虎不知怎得却反而死了。
还记得那位老翁用满是鲜血的枯瘦双手,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终于找出了自己的小孙子,他仰天大笑笑声比之痛哭更为叫人心酸。
埋葬百名同伴其实只用了一天,后头那六天是陈小咩假意告别了数十位工匠后独自再度这回到这片狼藉战场,借着天雷炸出的巨坑,将一众邪王教教徒皆抛入其中,小心翼翼的盖上黄土。
薛琉儿是水做的女子,在埋葬同伴时早已哭肿了双眼,而今瞧见陈小咩瞒着自己偷偷来埋葬邪王教的匪人,虽不理解却也未指责揭穿‐‐谁让陈小咩是陈小咩呢?
发生了那等血流成河,原本该被邪王教屠戮殆尽的骆驼镇尚不自知,车水马龙的街道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行人的欢歌笑语与商铺掌柜的笑脸相迎瞧得薛琉儿不知何故心中极不是滋味,陈小咩却开怀大笑显得很是欣慰,默默道了句&ldo;这一切都值了&rdo;,一如既往迈大步走得吊儿郎当,还时常伸手过来轻轻一戳薛琉儿脸颊,定要将这薄面皮的女孩逗弄的满面羞红方才罢休。
于骆驼镇改头换面,吩咐自家伙计将准备好的尸体一同埋在荒野中的那座坟冢,一切准备就绪,七天后两人买了骆驼与地图,背上了行囊再度向北启程。
陈小咩经历七天的刨土双掌早已伤痕累累、一触便会迸出鲜血,却坚持对着那部已被胡安生捏的皱巴巴的&ldo;日记&rdo;习练武艺。
薛琉儿再也瞧不过去,许诺会传授陈小咩剑法,但前提是她得将满手的伤给养好,陈小咩欢天喜地的答应,但哪怕着手操练,每每入夜却依旧还是会偷偷专研日记上头的招数,而今&ldo;日记&rdo;上头又添加了些许胡安生的狠辣招数。
些许天后,薛琉儿信守承诺,将一路武当门徒人人皆会的入门剑法传授给了陈小咩,陈小咩如获至宝日夜苦练,仅仅一夜便练了个熟练,瞧着那双比之从前更是坚毅的眸子,或也只有薛琉儿才晓得陈小咩此刻在为谁练武,那位善良到为匪人入土为安的陈小咩,定是在做着能成就一生武艺、能守护他人的美梦。
历经与胡安生的厮杀,再如何愚钝的人早也从无数的生死关头悟出了颇多临阵对敌的经验,陈小咩更是思索起了若再度遇到胡安生这等高手,该如何胜出的手段。
回想起那场天雷过后,站于陈小咩身后的古怪公子轻拍陈小咩脑袋,动作与记忆中的&ldo;某人&rdo;如出一辙,可当陈小咩猛地转身,那人已如海市蜃楼烟消云散,至使陈小咩习武途中总会时不时的停滞发呆,用手抚摸自己脑袋而后瞧着自己手掌一脸迷惑。
‐‐那抹白衣或许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