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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ldo;真不能要啊？弟兄们，走啦！&rdo;迷龙一挥手。

于是一窝蜂做出猢狲散的架势，把个老板急得直跳脚：&ldo;嗳嗳！怎么又拆开啦又搬出来又装好啦倒不要啦？&rdo;迷龙跟他说：&ldo;没听见啊？房子太小啊！&rdo;阿译便也神头鬼脸地从军车后走出来，&ldo;这谁开的店？发国难财吗？妨碍交通啦，交通即禅达防务之血脉，妨碍交通可视为通敌！&rdo;他演得很差，可人有一身校官服撑着，被堵那儿的军车早不耐烦了，就算虞师对百姓一向还是不扰地，但现在有个校官撑腰，喇叭摁得连我们都嫌吵。迷龙现在终于开始坏笑啦，&ldo;老板，那有个军爷找你呢，嘿，还是个官爷。&rdo;除了个郝兽医有点儿赧然，其他的混蛋全他妈坏笑，现在老板总算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ldo;军爷，我求您好歹给买走吧。&rdo;于是迷龙终于露出我们熟悉的奸商嘴脸，&ldo;现在咱们来就地还钱吧。这打仗呢，这么大张床，准就是哪个逃难的照劈柴价卖给你的。你说是不是？你要说不是我们绝不扰民，掉头就走。&rdo;老板瞪着迷龙。磕着巴，擦着汗。身后的阿译一脸不善地敲打着那巨大的床，阿译身后的车喇叭摁得震天响。那张遭老瘟的床又一次被我们拆啦，分了部件落在每个人肩上，除床之外还杂了很多家私：小孩坐的马凳、婆娘用的马桶、坛坛罐罐散碎家私，幸好迷龙在除床之外的家务事上倒并不图大，我们还能喘得过气来。马桶被分派给阿译拿着，尽管从没使过，也叫那家伙苦着脸。迷龙本该是拿了很多的，但他老实不客气全堆在豆饼拉的车上。而他自己几乎是空着两手。虞师严禁扰民，秋毫无犯。可那天被迷龙光顾过的店铺恐怕绝不会做此想。我们跑遍了禅达，因为炮灰团式的秋毫无犯是绝不能让虞师宪兵抓到把柄，而迷龙式的公平买卖是要把损失分摊各家。

我们又一次与那些搬运整座学校甚至城市的蚂蚁擦肩而过，这次是整整的一个小队，但我和阿译已经可以成功地混迹一群大字不识的白丁之中了。

尽管搬了那么多家什，我们仍然惊讶地张望着周围。我们现在已经在禅达这座无墙之城的边沿。这里美得很，青瓦白墙，花了大功本的石路环着上山，空气都透着绿意，我们量着路的时候田野和山峦已经尽收眼底。我们从不知道禅达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

&ldo;迷龙，你在这找的房子？&rdo;郝兽医问。

迷龙没答，只是踢着我，因为我看景致看得发傻，已经把手上家具的一端拖在地上。

迷龙吆喝着：&ldo;别拖啊。那我家东西，拖坏啦。&rdo;

&ldo;拆啦装装啦拆。拿我们劳力当柴檗，换了劈柴价买的家当……不过迷龙，我看住这挺合你的身份。&rdo;我说。

迷龙就很得意，&ldo;嗯嗯，就是。&rdo;

&ldo;你都把我们当奴隶使啦。你就快成财主啦。这地方，本来就是禅达的财主住的嘛。&rdo;

迷龙也明白，&ldo;就是说不合我住呗。&rdo;

郝兽医被他背的小桌子累得连呼带喘，&ldo;这是富贵人住的嘛，很贵的。&rdo;迷龙抗议道：&ldo;我咋就不能富贵啦？&rdo;不辣和蛇屁股合抬一个床头，不露脸地骂。&ldo;因为你跟我们一样。长得一脸炮灰样呗！&rdo;

&ldo;我是每一条褶子里都是福相。&rdo;迷龙涎着脸说。

不辣大叫：&ldo;弟兄们，一二三。大家齐撒手啊！&rdo;&ldo;爷爷歪！&rdo;迷龙赶紧求。我们就哄堂大笑了，&ldo;看你那贱样，还不老实地认命。&rdo;

我们环着青瓦白墙的石道上坡，迷龙老婆和雷宝儿早已在一家宗祠边候着我们，迷龙老婆摁着雷宝儿一个个给我们鞠躬。

一准是哪个逃难的财主被迷龙捡了便宜。迷龙应该过好，但现在好得太不像话，好得迷龙已经不像我们的同类。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我们心里也渐渐酸了起来。&rdo;

大家都渐渐有点儿沉默了。只有郝兽医在那心痛雷宝儿，摸脑袋外加直掏自己口袋，掏出几把孩子绝没兴趣的东西。‐‐&ldo;嗳呀好孩子，爷爷穷得就剩药片子，就这也不能给你。&rdo;蛇屁股接话茬儿说：&ldo;那太好了。兽医我这几天有些痢疾。&rdo;

老头子就当了真，急得真挠头，&ldo;唉呀，那个药不好弄，要慢慢找。&rdo;

蛇屁股笑，&ldo;逗你玩的。那你就不要夸富嘛。&rdo;

老头子气得直瞪眼，&ldo;我这是夸富吗？&rdo;

我没看他们的喧哗，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把我扛的椅子放在路边，我坐下来看景‐‐我也注意到迷龙和他老婆在一边的小动作：迷龙一直偷偷揉着他老婆的肩，你可以把那叫作久别重逢或是体贴，但我直接的观感是，他想他老婆的肉体已经想疯了。

而迷龙老婆表达着和我们一样的迷惑，&ldo;要我来这儿等……咱们住得起吗？&rdo;

&ldo;反正我就能让你和宝儿住进去。&rdo;

我们在人家的院门外，并不是什么深宅大院，但洁净安静得很，住户至少算得殷实，连椅凳也都是现成地，我们把家具往地上一放，风景也好。可以吸着禅达最清爽的空气看戏。

迷龙从我们中拉走了豆饼，在那院子外边，正试图把一件复杂事用最简单的方式讲述清楚，&ldo;你靠在门上，我敲门，里边一开门，你就直挺挺地倒。倒下就啥都别说了，装死就成。&rdo;豆饼没口子答应：&ldo;这我会。&rdo;&ldo;猪都会！&rdo;对豆饼的能力迷龙还是有数的，&ldo;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啊。&rdo;我们笑呵呵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