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走开。
迷龙现在没大碍,脸上见了拳痕,还剩了半幅的衣服,羊蛋子倒比他还要惨些。迷龙这哥们的耐力和蛮横大概是要跟东北的熊罴相媲的,他刚放翻不知道第多少个,居然还在骂阵,&ldo;……欠削的土豆!欠枪子打的脑袋!欠刺刀挑的肚子!&rdo;
我小心地拍了一下他,转向我的是一个打红了眼的表情和一个正要扬过来的拳头。我做出了绝无侵犯之意的姿态,而我发现那家伙还算没疯到底,他居然放下了拳头,于是我向他示意了一下手腕,&ldo;表呢?&rdo;
他居然就能明白了我的意思,&ldo;卖啦。祁麻子。&rdo;
我为表谢意帮他提词,&ldo;欠瘟死的老母猪,披军皮的。&rdo;
迷龙立刻现学现卖,骂周围那些蠢蠢欲动想挑战的人,&ldo;欠瘟死的老母猪,披军皮的!&rdo;
我离开的时候,三个人一起扑向了他,迷龙分出一个给羊蛋子,自个儿和另外两个混战。
我拔起了要麻身边的刺刀,要麻&ldo;嗳&rdo;了一声。&ldo;自己人打架,别用刀子。&rdo;我压低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要麻沉默,我离开。
我拖着我的脚趟过潮湿的石板路,我的右手笼在袖子里,左手拉紧了衣服抵挡此地的潮寒之气。我的衣服很单薄,实际上很长时间来我已经忘了什么叫暖和。
我看见了祁麻子,他就在上次迷龙揍他的地方,和一个我不认识的潦倒兵玩着袖里乾坤‐‐他倒像就是长在那里的。我跛过去,搂住了他的肩,祁麻子转过脸来时颇有些被打断的不耐烦,&ldo;老弟,你这是……&rdo;
然后他脸色变了,因为他感觉到我右手上的刺刀正顶着他的后心。
&ldo;军爷,这是干什么?&rdo;
&ldo;表呢?&rdo;我问。
祁麻子这会儿还不忘装糊涂,&ldo;什么?&rdo;
我细心地用刀尖刺破了他的衣服,刺破了他的肉,再往上挑了挑。
祁麻子立刻从上臂的衣服里撸出了阿译的表,递过来,&ldo;你们都这样搞,生意要没法做啦。&rdo;
我没理他,只是想迅速地离开。离开前我看了眼那个目瞪口呆正想出售一个银镯的同僚‐‐那能给他换来半顿晚餐吗?我跟这个潦倒同僚说:&ldo;别卖啦。又要去打鬼子了,咱们又要被当人看啦。&rdo;
那具瘦骷髅的脸忽然泛起了亮光,然后便把他的镯子握紧了。我拖着腿跛开。祁麻子并不气急败坏,而是冷静地向我警告‐‐我想与当兵的做生意,他也没少碰这类事情‐‐&ldo;没死的话你就有麻烦了。&rdo;
我最大的麻烦是我不知道在做什么,遇事要往好处想,我想我们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上午我做坏事,下午我做好事,大多数时候我们做不知道好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