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久不见妻子回应,以为谢氏担心过度,拍拍谢氏的手安慰她,&ldo;这事儿不过一说,做不得数,珈儿还小呢,横竖又有我们两把关,大可不必如此忧心。&rdo;
谢氏抬起凤眼,幽幽的看了二爷一眼,半嗔半怨的说,&ldo;我这辈子就两个女儿,琼儿的事儿差点要了我半条命,珈儿再有些什么,我可不活了……&rdo;
二爷一听,忙止了谢氏的话,&ldo;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珈儿是你女儿,就不是我闺女了?她能有什么,将来好日子都在前头呢,不兴说这丧气话!&rdo;
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处,二爷就见不得自己亲近之人受委屈,这话扯到了大姑娘,孟二爷有些感慨,&ldo;这些年可真是苦了琼儿了,好在,她就快回京了,咱一家人终算是团聚了。&rdo;
他伸过手将谢氏揽入怀中,谢氏顺势倚了过去,眼里有些湿润,拿了袖子轻轻擦拭。
&ldo;瞧瞧,怎么又哭起来了呢,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姑娘般说哭就哭了。&rdo;二爷觉得有些好笑,手掌轻拍谢氏的背脊,小孙子哄多了他手法娴熟。
四年前,孟家四少闻谨一路过关斩将,层层选拔后终于入了殿试,得了老皇帝的青眼成了新科探花。翩翩少年郎,系出名门,德才兼备,多少世家纷纷抛出橄榄枝,却不料孟老太爷亲自披甲上阵,带着孙子不远千里亲往山东曲阜,向孔子嫡系一脉求亲。孔家家主感其诚意,又见孟闻谨年少有成,大有可为,几经思量终于同意了这桩婚事,次年将嫡长女下嫁孟家,成就一段佳话。孔孟联姻,不论是谢氏还是二爷都对这段婚事相当满意,而孔家小姐知书达理,贤惠聪敏,无论是孝顺公婆还是侍奉相公都好的没话说,更于第二年便生下了嫡子霖哥儿,简直是古代完美媳妇典范。
谢氏抽了抽鼻子,埋怨他,&ldo;还不是你惹的,说着珈儿的婚事又提到琼儿,我能不愁么!&rdo;再一想,想到祖母这词了,更气了,她愤愤的锤了二爷一下,&ldo;我是做祖母了,二爷嫌弃我年老色衰成了鱼眼珠不是?&rdo;
二爷被锤了一顿,却觉得心情舒畅,笑着安慰妻子,&ldo;你做了祖母,我也是祖父了,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年轻,凑成一对刚好!放宽心,琼儿虽经历了些波折,可如今不也好好的,珈儿是咱们的老来女,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她!&rdo;
谢氏被二爷逗得发笑,轻轻捏了他一下,柔顺的倚在他怀里,心里头叹了口气,儿女个个都是债,为了这一笔笔债,她只能硬下心肠利用丈夫对琼儿的愧疚感给珈儿一道保障……
夜色正浓,红烛忽灭,屋内春意四起。
这边谢氏为着小女儿的终身大事劳心劳力,那边宜珈坐在书桌前,手里驾着笔,脑袋却对着窗外的大月亮发呆,墨汁一滴滴绽到宣纸上,化成一团团乌晕犹不自知。
她被人告白了!做人一共三十多年,头一次被人告白,对象还是个帅哥,照理说终于有点穿越女的特权优待了,可宜珈既不像打了鸡血般亢奋不已,也不像装x犯般淡定自若,反倒有种恋爱长跑十年最后终于修成正果的感觉。兴奋有那么一点,感慨也有那么一点,更多的还是忧郁,若她真是个玛丽苏极品成天认为世界绕着她转,美男围着她活,那也就解脱了,可偏偏她自我定位异常清晰‐‐家世相貌八十分的小白姑娘一位,而元微之从品学才貌各方面来看都是上九十的优质男人,常年受阴谋论影响的宜珈钻牛角尖了……
他说……师妹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一手欧体风骨俱佳,一笔赵柳婉约清隽。
他说……六妹妹明眸皓齿,绰约多姿,动静皆是风景。
他眉目如画,风姿隽永,一双明眸清澈明亮,就那么直直的看向她,双唇轻启,清泠的声音随着微风吹入她的耳际。
他说……不知他是否有幸,能入华之的青眼……
她心头一乱,俏脸微红,发丝飘扬,他抬手拂过她的脸颊,将那丝散开的云发别到耳后,唇角微勾,浅浅一笑,这是他的心思,华之若不愿,大可抛之脑后,不必烦忧。
宜珈万分没用的狼狈而逃,思维紊乱至今。相识八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对元微之,她不讨厌,甚至……喜欢也是有一点的,她也说不清是纯粹对美男的欣赏还是真的对他情愫暗生。
她今年十四了,用不了几年谢氏就得着手替她想亲,与其盲婚哑嫁,倒不如找个相识相知的。真爱这种虚无飘渺的追求,她早就被古代同化不去想了,两人搭伙过日子,夫妻相敬如宾才是王道!这样看来,元微之还略胜了一筹……宜珈这一点上遗传了谢氏的特点,也喜欢胡思乱想发散思维。
杭白见小主子呆头呆脑的望着天,摇摇头放轻脚步退出屋子,屋外紫薇和朱瑾立在一旁,见杭白一出来,紫薇就八卦兮兮的凑到她身边。
&ldo;杭白姐,我们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对着伦月亮都看了半个多时辰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给姑娘揉揉脖子,明个儿别扭着了。&rdo;伺候姑娘是假,探听情报是真,大家虽说挂在宜珈名下,可发工资送奖金的是谢氏,万一姑娘有个什么,早报备了也好有个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