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神色复杂的瞪了宜珈一眼,叫来耿妈妈收拾六姑娘的东西送去祠堂。宜珈这下清醒了,她娘要把她关到冷冰冰阴森森的祠堂陪列祖列宗讲话去了!
宜珈满脸不可置信的想要追问,却让谢氏接下去的命令惊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ldo;杭白、紫薇、朱瑾身为大丫鬟,玩忽职守,没看好主子,各领十戒尺、罚薪俸两月,其余二等丫鬟各领五戒尺,罚薪俸一月。&rdo;
一院子的丫鬟跪地领罚,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凉院此刻寂静无声,宜珈觉得上下牙齿冷的直打颤。连坐她懂,古代丫鬟命不值钱她也知道,可纵然在古代奢侈了近十年,面对如此血淋淋的现实她还是打从心底里无法接受。求情只会加重丫鬟们的刑罚,可让她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姐妹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她也做不到!
&ldo;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这做主子的身不正,才使她们失了约束。丫鬟该罚,女儿更该罚。&rdo;宜珈正声向谢氏说道,这话既是威胁也是心声。若能打动谢氏的恻隐之心,免了她们的责罚自然最好,若不能,打在身上的戒尺也能让她心里好过些。
谢氏和倔强的宜珈对视片刻,冷声道,&ldo;你说的不错,身处高位犯错而不自知,理当罚得更重,自去领二十戒尺。&rdo;
闻诤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ldo;若妹妹也要受罚,那我这罪魁祸首更是难辞其咎。何况妹妹年幼,怕是经不起这戒尺之苦,闻诤愿意代六妹受罚。&rdo;
宜珈自是一番推脱,谢氏冷眼看这一段兄妹情深的戏码,丝毫不为所动,吩咐了耿妈妈一人二十尺子,即刻行刑。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竹板戒尺打在手心嫩肉上,又疼又痒,几尺下去掌心就红肿起来。宜珈手小,宽大的尺子没几下就把整只手打的通红,掌心一片殷红,血丝连线成片,看着好不吓人。
七、八、九、十,宜珈心里默数,到第十下时她大声喊道,&ldo;等一下。&rdo;
谢氏抬眼看她,以为小女儿会开口求饶,不料,宜珈仍倔强的站在原地,只是收回了挨打的那只左手,转而伸出毫发无伤的右手。
&ldo;再打左手就不能写字了,换右手继续。小姑娘话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行刑的耿妈妈软了心肠,没忍心打下去,转头看谢氏,见二奶奶毫不理会,耿妈妈只得硬下心一尺一尺接着打。
其余的丫鬟们挨的板子少,这会儿都打完了,空旷的院子里只留下规律而单一的&ldo;啪、啪&rdo;声。许多丫鬟别过头不忍心看,杭白看宜珈惨白着小脸,伸出的小手有些发抖,不禁眼圈发红。
十下打完了,宜珈收回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和闻诤一起随耿妈妈去了祠堂关禁闭。
盘坐在柔软的蒲团上,宜珈摊开双手让伤口吹风。许是耿妈妈后来没了力气,又或是心存不忍,宜珈的右手比左手伤得好些,左手破了皮还高高肿起,右手只有交错的几道红痕,肿的并不十分厉害。根据现代常识,宜珈没和闻诤一样把手包的像个白馒头,以免通风不良感染了细菌。私底下她还存了坏心思,想到时候把这有些骇人的伤口展示给谢氏看看,好博取同情装装可怜。
宜珈呼呼的吹着伤口,引来闻诤的关注。
&ldo;疼的很厉害么?我就说替你算了,你偏不要,如今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好受了吧。&rdo;做哥哥的嘴硬心软,看妹妹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凑过去看她。
&ldo;还好,分开打没那么疼。&rdo;宜珈避开闻诤挤过来的脑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
兄妹俩无聊的盯着黑乎乎的屋子看了半响,待宜珈把台子上的牌位背了三遍,开始研究房顶花纹的样式时,闻诤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开口说,&ldo;娘打我们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生她的气。&rdo;
宜珈停止了目测房顶距地面高度的工作,转过脑袋看向她六哥。
在她印象里,闻诤作为二房年纪最小的男孩子,既不像庶兄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看人脸色过活,也不需要像嫡兄一般重担压身,承担起整个家族的未来,弄得自己少年老成鸭梨山大。只要他遵纪守法,当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富贵一生那是没跑的(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事实上他还真就这么干了,身为孟家人却喜好舞枪弄剑,还耍得很一般……
可这会子,宜珈却忽然觉得,平素一直嘻嘻哈哈的六哥哥其实心里一点也不糊涂。谢氏教训奴才是为了她好,叫那些奴才尽心伺候不敢大意,也是敲打她御下不严,宜珈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因此即使挨了打她也没怨过谢氏。她是个外壳十岁内芯三十的成熟灵魂,想通这点并不奇怪,但六哥满打满算不过是个十五的少年,上辈子十五岁的男孩儿正是追着篮球到处跑、碰到女孩儿不撒手的年纪,可孟闻诤却已经把人心摸得透透儿的,还学着开解妹妹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