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怀里哭了起来,却死死咽下了呜咽。
顾纹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更加难过,却不能为儿子做些什么。她吞下心里的泪,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劝自己,也劝李章道:&ldo;娘听你姨妈说过,穆大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手,便是你姨夫,对他也颇为仰慕。如今他肯收你为徒,娘觉得,再苦也是值得的。&rdo;
李章擦干眼泪,垂目答应:&ldo;孩儿知道。&rdo;
顾纹痴痴地看着儿子,小小年纪,眼角眉梢已经隐见沧桑。想起李府里张扬霸道从不知世事疾苦的其他子弟,更觉心痛难忍。她的章儿,她的孩子!到底受了怎样的苦,这么消瘦,这么憔悴!……
李章见母亲难过,探身抱住了她,在她肩上轻轻地说:&ldo;孩儿会是王府最好的侍卫。&rdo;
顾纹默然半晌,终是再问:&ldo;那王爷……?&rdo;
李章同样默然,之后仍是相同的回答:&ldo;王爷就是王爷。&rdo;
顾纹明白了,暗叹一声,不再追问。
李章这次病后,性子冷了许多。轻易不想说话,更不愿去人多热闹之处。顾纹走后,穆严为了李章休养方便,本想让他住回小院,李章却怎么也不肯。他对那个深院内府有了深深的恐惧和憎恶。
李章身体稍好就行了拜师礼,才知道穆严的师承竟是当年助烈帝成就霸业的魏国公刘慕言。民间传说中刘慕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但武艺高强点石成兵,排兵布阵更是神鬼难测。李章满心向往,问穆严:&ldo;太师公是带军打过仗的?&rdo;
&ldo;当然!&rdo;
&ldo;那我是不是也能上战场?&rdo;
穆严看着李章晶亮闪烁的眼睛,笑问:&ldo;这么想上战场?&rdo;
李章用力点头:&ldo;好男儿就当战死沙场!&rdo;
穆严大笑,想起当年自己的雄心,一时感慨不已。
&ldo;师公当年,确是风华绝代睥睨天下。他一手带出的良将精兵,一直都是军中的栋梁,直到现在都有传承。&rdo;
李章听着无限向往,思及自身又难免自卑,呐呐地叫了声&ldo;师傅&rdo;,就说不下去了。
穆严知他想说什么,但是司马逸的想法,他和靳白都不太了了,也不好妄加猜测,只能安抚地说:&ldo;你先养好身体。王爷那里……,其实王爷也并非当真那么无情……&rdo;
一提到司马逸李章就缩回了自己的壳中,垂下眼睛不再说话。穆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知李章存了心病,却不知如何开解。平心而论,他知道李章受委屈了,但看着司马逸一路走来的他更能体谅司马逸的猜忌多疑和霸道绝情,有时候竟是有心劝李章也能多谅解一点。于是这对师徒,从开始起,就有个碰触不得的心结,压在心底。
李章拜师,虽然并未大张旗鼓,在侍卫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些有心要出人头地的,更是闹着也要拜师。穆严可不是滥好人,一直没有收徒,正是因为一直没有值得收的徒弟。刘慕言当年在侍卫营,带出了一批精干将领,真正收作徒弟的,只有穆严的师傅和师叔两个人。他无意开门立派,收徒也只因机缘投合。江湖上只知有刘慕言,却几乎无人知道他也收过徒弟。
但是穆严的拒绝,却让李章成了众矢之的。原本尚算融洽的气氛,因着某些人的挑衅而日渐紧张,李章的男侍身份更是被大肆宣扬,连带着司马逸定的罪名,不断被放大、扭曲,最后连初一夜里刺伤风瑜的一剑都成了李章在内院争醋的佐证。
所谓三人成虎,侍卫营原本就远离内院,除了巡值的近卫,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内院,更遑论知道真相了。越来越多的鄙视嘲笑向着李章而去,李章无从躲避,更无法辩解。刚刚养出的一点精神又黯淡了下去。
李章越来越不愿见人,连何青也一天下来都说不上两句话。他再次让何青离开,何青哭着不肯,他便告诉何青,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那里面去了。
何青终于黯然地走了。李章问过何青的意思后,托靳白去找何总管,为何青要了个清闲又没人欺负的差事。
李章自此一心一意地开始学习师门武艺,连三月一次的比试都潦糙应对,不觉已经连续两次垫底了。吴子俊在第一次输时只是踢飞了校场百斤重的沙包,第二次再输就上来揪了李章的衣襟。
&ldo;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拜了师傅就了不起了?!你这是在出卖队友你知道吗?!若是临阵对敌,我和张羽已经被你害死十几次了!真是看错你了!&rdo;
吴子俊说完狠狠地摔手而去,李章被他的话震得满脑子嗡嗡乱响,不由得看向张羽。张羽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过来搀起了李章。
&ldo;我……,对不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