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少原君府唯一没有守卫巡逻的地方,只因哪怕是绝顶高手,也没可能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进到这深入内湖的核心重地,若非这条水道,宿英二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
此时波影浮沉,通透的晶台在水中闪着清莹的微光,含夕正坐在临水一侧,独自看着天上弦月,轻轻一声叹息。
&ldo;子昊哥哥,真的是你害死了王兄和王嫂吗?&rdo;含夕喃喃自语,&ldo;我从来没见皇非这么生气,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子娆姐姐,不知彦翎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不相信……&rdo;
她突然站起来,吓了宿英和聂七一跳,连忙悄悄沉入水中。
含夕却未发现湖中有人,一直沿晶台向前走去,聂七浮了一浮道:&ldo;怎样?想办法把她带出去。&rdo;
若是直接动手,恐怕很难不惊动他人,这水榭看似四下平静,却必有暗哨存在,否则皇非怎会放心令含夕独留此处。宿英回忆曾经见过的筑造图,低声道:&ldo;若我没记错,从这里往下,很可能便是君府造兵场。毁掉这地下密处,对君府必然造成不小的打击,我们亦可趁乱劫人。&rdo;说着一拉聂七,重新潜入水底,只见一道石壁笔直而下,宿英摸索一番,示意聂七附耳去听,便有阵阵金铁交击的声音透过水声隐约传来,证明他的推测没错。
此时在水底,亦可看到晶台四方连接湖岸的浮桥机关,宿英进一步摸清情况后,两人在背开含夕的暗处冒出头来。宿英道:&ldo;帮我把风,很快就好。&rdo;说着从水靠下摸出一包密封的油纸,托离水面,开始摆弄。
聂七扫了眼四周,探头过去:&ldo;这是干什么?&rdo;
宿英一边忙着一边解释道:&ldo;只要在下面石壁几处固定地方穿开小孔,石壁便会受力整块崩塌,湖水倒灌进造兵场中,还不毁它个干干净净?若效果好的话,连君府地基都会受到破坏,那便再理想不过。&rdo;
聂七见他每设机关,皆是匪夷所思,用这几块银色锻铁,竟可将厚逾数寸的石壁洞穿,方知为何九公主定要趁大婚之夜将此人救出君府,亦难怪皇非数度欲杀宿英,却又留手至今。不由叹道:&ldo;怪不得十娘以前每提起师兄,总是敬佩神往,妙手神机,果真名不虚传。&rdo;
宿英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ldo;不灭楚国,不报十娘之仇,宿英死亦愧见恩师。&rdo;说着小心收好手中东西,转身没入湖中。
聂七随后而来,在宿英指挥下助他以特殊的方式将锻铁分散固定在造兵场外壁,石壁上很快冒出一串串细小的水泡,宿英挥了挥手,示意聂七一起离开,顺便动手破坏沉在水下的浮桥机关,变故发生时便可断援兵之路。
不料刚刚动手,湖心机关突然开始转动,两处浮桥自水底徐徐升起。
二人心呼不巧,只见浮桥升上水面数寸,对岸灯火比方才亮了一倍不止,看那阵势,竟是少原君回府。
含夕快步向浮桥跑去。对面波潮涌荡,并无侍从跟随,皇非独自一人踏桥而来。宿英与聂七来不及离开,唯有沉在桥底,将铜管伸上水面维持呼吸,幸好少原君府尚未以晶石筑桥,否则两人立时便要无所遁形。
含夕在桥上停住脚步,一瞬不瞬地看着皇非走到近前,问道:&ldo;怎样,子娆姐姐她……&rdo;
皇非声音似乎异样地冰冷,却又像有某种肆暗的情绪掩埋在幽黑与冷冽之下,如湖底潜流,暗潮纵横:&ldo;我已下令,三日后为少原君夫人发丧。&rdo;
含夕&ldo;啊&rdo;地退了一步,道:&ldo;你……你亲自确定过了?&rdo;
皇非面无表情地回答:&ldo;是。&rdo;
一字掷下,不但含夕,水底两人亦是一震,呼吸微微加重。皇非立有所觉,忽地眼神一变,喝道:&ldo;什么人,滚出来!&rdo;身形似无所动,却闪电般向后移去,一道掌风击向两人藏身位置。
湖水压力陡增,劲气破浪而至,宿英二人方才已知不妙,却没想到皇非出掌之快,竟是如此骇人。
&ldo;轰&rdo;地一声巨响,湖水溅上半空,桥下两人几乎同时吐血。便在这时,湖底突然跟着传来剧烈的震荡,数声闷响过后,一片惊天火光自水中爆起,足有数丈之高。
在此冲击之下,湖水猛地向上涌起,力道之大,竟将整条浮桥托上半空。这固定浮桥的机关方才被宿英松动了两处,一端顿时断开,直向空中甩去,桥上莫说是含夕,就连皇非都也无法保持平衡。
湖水漫天落下,整个内湖忽然像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吸引,卷起惊涛骇浪,湖心慢慢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宿英知道造兵场的石壁彻底被毁,湖水正向地下狂涌而去,一旦冲毁关键的支撑,整个少原君府都可能随时崩塌,造兵场中所有机关兵器,亦将毁于一旦。
聂七早有防备,便在浮桥震断的瞬间,将失控落水的含夕公主一把拖向湖底。宿英及时送来水肺,两人在漩涡卷来之前挟着含夕,拼尽全力,急速向出水口游去。
自夕林湖一端冒出水面,宿英与聂七皆是精疲力竭,若不是托着含夕,两人恨不得重新沉入水底去。千辛万苦爬上湖岸,宿英见含夕动静全无,急忙伸手试了试她鼻息,发现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方才松了口气滚倒在地。
聂七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后方,发现此处湖水亦在不断加速流动,回想方才被湖底暗流倒冲得险些便回不到这边,忍不住道:&ldo;你这一下龙王翻身,竟然这么大动静,真真不得了,少原君府恐怕难保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