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功夫从来讲究后发制人,子虚自然是静等慕容祁出招,因而慕容祁也不客气,当下使出柔云掌,向其袭去,众人唯见其身法行云流水一般,烟光处处,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武林群雄向来只闻江南幕容氏剑法精妙,却想不到其掌法也高深若此。但见子虚不慌不忙,只在掌风扫到面门前双掌一合,立时似有一股力道化成一堵无形高墙,慕容祁排山倒海的掌力撞在这堵墙上,登时消于无形。
慕容祁还未来得及变招,子虚已经施展无极玄动掌,欺身而来,这路掌法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掌拍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即便慕容祁身法灵动,却也渐感难以支撑。正当时,子虚突然一声断喝,双掌齐出,眼看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就要自慕容祁顶上拍下。慕容祁的身子却不可思议地向后一倒,顿时飘开丈余,这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掌挡尽天下诸般攻招,一退闪去世间任何追击,为慕容家一大绝学,那挟千军万马之势的掌风没打中慕容祁,却将二人的衣袖袍服都吹地鼓荡起来,靠近擂台的诸人也都被二人强大的内力震得心口微疼。
慕容祁心念电转,已知与他比内力是必输无疑,当下身形陡变,捏起一个剑诀,化掌为剑,近身逼战,招招连绵不绝,如蝴蝶穿花、辱燕绕林,叫人眼花缭乱。子虚也不敢拿大,忙凝全力招架,可双掌一接,子虚就是一惊,这掌势虽猛,却是一点内力都无,这慕容祁当真不要命了?
眨眼间,慕容祁的右掌又飕飕飕连拍三掌,子虚伸手化开:「慕容公子,老道昨夜写的那个字,你依然没记到心里去么?」慕容祁没有回答,身法越转越快,依然不带一丝内力,全凭一股巧劲周旋,子虚修道之人,毕竟心有恻隐,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并不催生掌力,只是依旧劝道:「世间种种百年过后都不过子虚乌有,老道以六十年修行才终悟此道,公子为何还要强求?」
慕容祁咬着牙,又一连拍出十掌,这已经是全然不要命的掌法,想要以快打慢,拼至油尽灯枯:「我命由我不由天!」子虚摇头再叹,劲力又弱三分。慕容祁陡然逼近,双袖拂处,袖间藏腿,猛力向子虚踢出,子虚侧身避过,正要回头,突然觉得一股十足凌厉的掌风陡起,刚想侧避,却已被那掌风拢在内里,此时他才明白慕容祁为何不用内力定要与他贴身搏斗‐‐原本就是近身之战,这一掌又是慕容祁厚积毕生内力而迸发,子虚又是毫无戒心在先,武功再高也终究避无可避,生生受得一掌,但听扑扑数声,子虚道袍翻飞,数道掌风尽破衣而出,散出一片雾光‐‐这才是江南慕容真正的内力!
子虚滑退半步,已是面如死灰,再过半晌,自唇边缓缓涌出一道红迹。
众小道忙一拥而上,子虚一摆手,对着收势而起的慕容祁一叹道:「痴儿……」
幕容祁一进凉棚,添香就忙送上数粒药丸,慕容祁合水吞了,才猛地软下身子,倒在一旁的萧君烨身上,全身簌簌发抖。萧君烨知道这是内力耗尽后的反应,他在台下看的真切,慕容祁会赢,是因为他不惜命,若换得别人。早已经在他不出内力之时就将其立毙掌下了。
慕容祁紧紧地拥着萧君烨,这是慕容祁自那日之后从未有过的脆弱与无助,他用着只有他和萧君烨能听见的声音道:「叶子……我尽力了,只差一步……你,你定要帮我……」
萧君烨心里一痛,怎样的信念,才能执着如此?
可是,晚了……
下一场,便是对战雷霆均。
萧君烨缓缓地道:「出战可,但我要借龙泉剑一用。」
慕容祁抬起头来,眼神闪烁数下,才疲惫地合上眼:「去吧,我信你。」
分开七十二日,他与他再次面对,却是棋逢对手时。
朔风将萧君烨的长发在空中吹散,他终于开口:「一别数月,雷庄主别来无恙?」
雷霆均坚毅的唇角紧抿着,用全然陌生的语气道:「托福。」
萧君烨缓缓地拔出剑来,对准了雷霆均,龙泉出鞘,剑吟不绝,引来台下一片惊叹。
雷霆均负手而立,琅琊已失,名剑山庄的庄主从此再不能拔此名剑。怪谁,怨谁?
「还不动手?」雷霆均嘲讽地笑道:「萧少侠即将助慕容世家问鼎江湖,可喜可贺。」
话音未落,龙泉剑颤,风声鹤唳。萧君烨动了!
其速如电,其势如风。
济南初遇如平地惊雷,他对他说:「我欠你一个承诺,刀山火海在所不推辞。」
古墓机关中九死一生,他对他说:「你我重新开始……」
龙泉剑刺进他的胸口,他对他说:「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清了。」
爱也罢,恨也罢,恩也罢,怨也罢。毕竟刻骨铭心地存在过。
雷霆均没有避,又或者说他避无可避,萧君烨的剑太快了。龙泉剑眨眼已在眼前!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未名的钝痛,下一瞬间,他已经出手如电,双指挟住刺过来的剑刃,袍袖一抖,剑身突然异光突起,一波三震,萧君烨虎口一麻,长剑早巳脱手披雷霆均抄在手中,转眼间就已抵上萧君烨胸口。
慕容祁挣开添香,愕然地望着这一切。雷霆均的武功,根本没有被废?!
雷霆均也在愕然。萧君烨剑法虽快,却不带半点内力:「为什么……要帮他?」他低吼道,「为什么?!」
他可知他在这分离的七十二个日日夜夜,都在被他的背叛折磨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