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臣与两宫太后的暗斗,安德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那日,八大臣启奏京城王公大臣纷纷要求到承德奔丧,安德海正在大殿侧站着,侍奉茶水哩。他一直在仔细地察言观色,当东太后不加思索地拿出&ldo;御赏&rdo;印时,他发现西太后的脸色青黄,难看极了,他也发现肃顺等人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奸笑。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当两位太后离开了,他发现八位大臣井未立即离开,安德海明白如果此时自己留在大殿里,他们是什么也不会说的,除非自己离开,让人大臣解除疑虑,才有可能密谋大事。
安德海便喊来了心腹小太监,这小太监平日里深知安公公的势力,怎敢得罪于他。于是,小太监借送茶水之际,偷听得一言片语。
&ldo;母后皇太后头脑简单,对咱们八人深信不疑,圣母皇太后虽心中不悦,但她岂敢违逆母后皇太后。&rdo;
&ldo;肃中堂所言极是,这圣旨一到京城,谅鬼子六也不敢抗旨行事,他必须老老实实呆在京城,等咱们大事一成,他只落个后悔吧。&rdo;
端华声声附和着肃顺。常言道: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八大臣暗自高兴之际,这窃窃私语早传到了安德海之耳。
&ldo;你偷听之时,他们可曾怀疑你?&rdo;
安德海生怕走漏风声,坏了大事,连忙追问那个小太监。小太监指天发誓:
&ldo;小的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低着头进去的,斟上茶即转身离开。&rdo;
安德海知道小太监既不敢骗他,又不敢向八大臣泄露半点风声,他叮嘱小太监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安德海正准备向主子献殷勤,谁知那日西太后满脸愁云,说了句&ldo;跪安吧&rdo;,他只好知趣地退下。尽管西太后有时对安德海十分不客气,但安德海的忠心至死不渝。又过了一天,安德海终于瞅准时机,向主子密报了此事。
这日,西太后心情稍有好转,她斜靠在软榻上,让宫女给她修指甲。
&ldo;小安子,怎么不进来?&rdo;
&ldo;回主子,奴才在外面候着,主子有何吩咐,奴才这便去办。&rdo;
&ldo;没什么大事儿,皇上呢?怎么不见他来请安?&rdo;
载淳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在两宫太后面前是儿子,他每天上午必须分别向两个皇额娘问安,以尽人子之孝。今天他竟没来向圣太后请安,像这样的例外是少见的。
&ldo;回主子,皇上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刚才张文亮来过,奴才没敢惊动主子,便让张文亮回去了。&rdo;
听说儿子有些不舒服,欠了欠身说:
&ldo;快传御医。&rdo;
&ldo;张文亮告诉奴才,皇上已经服了药,发了些汗,已经好多了。&rdo;
&ldo;还有什么事啊?&rdo;
西太后见安德海并没有退下去的迹象,便知道他一定有话可说。她抬头看了看安德海,安德海用眼瞟了一下宫女,西太后立即明白了:
&ldo;你们都下去吧。&rdo;
宫女们退下去以后,安德海又跟到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会
儿,确认无人偷听,他才放心地低声说道:
&ldo;主子,肃顺和怡亲王、郑亲王一定从中捣鬼了。&rdo;
西太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咕噜一翻身,坐了起来,仔细听完了安德海的复述。她暗想:自己果然料事如神,肃顺之流企图瞒天过海,阻拦恭亲王奉承德奔丧,为的是孤立两宫太后,自己一手蔽天。
&ldo;大事已成。&rdo;
这四个字在西太后脑海里翻腾了许久,她不知道八大臣所谓的&ldo;大事已成&rdo;,具体指什么,但是西太后敢肯定,这&ldo;大事&rdo;肯定对两宫大后不利,甚至是对她们构成严重威胁。西太后没敢怠慢,这便来找东太后,商量对策。
听了西太后的一番描述,东太后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可是东太后一向软弱,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ldo;妹妹,既然事态严重,你拿主意好了。&rdo;
西太后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心中早已有谱,只不过东太后不发话,她不要说出罢了。
&ldo;姐姐,我们是女流之辈,又不谙熟宫廷斗争,一天到晚闷在深宫里,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对我们十分不利。依我之见,应立即请来恭亲王共商大事。&rdo;
恭亲王奕诉与两位皇嫂素来相和,他是咸丰的弟弟,小皇上的亲叔叔,不会和肃顺等站在一起的,他只能支持两宫太后。东太后也认为老六最可靠,他为人又聪明,不是庸俗之辈,也觉得西太后这步棋走得对。
&ldo;妹妹,老六是靠得住,可是前两天已经发了圣旨,他怎么可能来呢?他不敢抗旨呀。&rdo;
&ldo;姐姐怎么聪明人反倒糊涂起来了,圣旨是昨日发出的,还要几天才能送到京城,我们即刻派一密使急驶京城,赶在圣旨到京之前,让老六马上动身赴承德奔丧,不得有误。&rdo;
&ldo;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rdo;
东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是在感叹先帝尸骨未寒,就有人想暗算孤儿寡妇,还是感叹西太后是天下少见的强女人?西太后听得分明,东太后在感叹,她只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谋划回京送信之事。
&ldo;姐姐,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拟好谕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