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骏眸一转,脸色遽地一沉,打云清霜身边经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轻的恍如掠过耳边的微风,&ldo;你好自为之,不要玩火自焚。&rdo;说罢,神色恢复自若,快的好似从未变过。云清霜的心绪被牢牢攥住,再想要问个明白,尉迟骏已然快步离开。一张脸惨白,浑无人色,尉迟骏是否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尚不能确定,但她对自己的易容术突然之间丧失了信心。回到屋里,犹自惊魂未定,小竹依旧酣睡,云清霜置换衣衫时才发觉内衫已全部被冷汗浸湿。她从屋子的这一头跎到另一头,始终无法静下心。即便现在尉迟骏还没有发现她的秘密,长久下去,总有一天会露馅。况且,她假扮司徒盈有段时日了,身体如今每况愈下,恐怕再撑不了多久,她抚着腕上的玉镯,细细思量后,决心铤而走险。============作者有话要说:……玄机暗藏云清霜不知道的是,在她用心打探司徒寒秘密的同时,司徒寒也对她起了疑心。书房里的解药无端失窃,令司徒寒勃然大怒。他命楚天官将那一夜的守卫重罚,守卫熬不过重刑,吐露真言,所有的矛头指向云清霜一人。云清霜一念之差,没有将他们杀了灭口,终酿出祸端。回想自云清霜回来后种种不合理的举动,尽管容貌嗓音都没有破绽,司徒寒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例如,她的性子过于沉静,与司徒盈的活泼差异颇大。例如,从前的司徒盈嗜武成性鞭不离手,现今,每每司徒寒或者楚天官邀她练武,总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例如,司徒盈刁蛮任性,有时连司徒寒的话也是置之不理,而今却斯文有礼,对司徒寒更是言听计从。许多细节在眼前一闪而过,对她的身份有了怀疑后,不合理的行为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司徒寒同楚天官对视数眼,面上尽是一片阴霾之色。他咬牙切齿道:&ldo;这丫头什么来路,胆敢糊弄于我。&rdo;楚天官支支吾吾的,不敢在此时接话。&ldo;当日我让你去试探她,你竟没有看出半点不妥?&rdo;司徒寒怒极,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楚天官表情凝固,踌躇半响后道:&ldo;师傅,师妹她……&rdo;&ldo;住口,她不是你师妹。&rdo;司徒寒厉声打断他。&ldo;是,是,弟子说错了话。&rdo;楚天官抬眼偷看司徒寒脸色,改口道:&ldo;当日我遵照师傅的意思试探她,并且诱她使出降雪玄霜剑法,她使的中规中矩,毫无差错,弟子这才相信了她。&rdo;&ldo;噢?竟有这事?&rdo;司徒寒蹙眉,面色阴沉不定。楚天官平了气息,殷勤道:&ldo;师傅,此事不易操之过急,交给弟子想个万全之策吧。&rdo;&ldo;不必,&rdo;司徒寒摆摆手,&ldo;我自有主张。&rdo;他给云清霜下了套,专等她来钻。============大雨是在傍晚时分骤然而降。雷声隆隆,闪电不断,噼噼啪啪的打在屋顶上、窗棂上,蓦地让人心浮气躁。云清霜借口身体不适,要早早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小竹亦不敢惊动她,取了一方帕子,在灯下利索的绣花。云清霜手脚敏捷的钻出窗户,悄无声息,回头见小竹还在外间专心致志的做工,对此一无所知,唇边不自觉浮起一丝浅笑。这些天,她每晚都跑去花园搜寻,尽管一无所获,仍然坚持不懈。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每一处她都有仔细找过,可所谓的密道机关,杳无踪迹。云清霜暗叹:如果密道当真藏匿在花园中,那设计此机关的人一定有颗玲珑心。雨越下越大,短时间里没有停止的趋势。云清霜早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但这样的天气也有好处,便于她隐藏行迹,她留下的脚印也很快会被雨水冲散。云清霜舒展的眉头因迟迟找不到线索而皱起,正打算离去,渐进的人声夹杂在狂风骤雨声中传入了她耳中。她功力尽失,加上气候的原因,直到近乎咫尺才发觉有人接近,想要在这时离开已然不可能,情急之下,她身形一缩,藏进了两座假山间的缝隙里。所幸她身材娇小,勉强容身。雨帘密布,天色灰沉,她可以将外面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但外面的人却无法瞧见里面的情景。来的只有两人,司徒寒和楚天官,各自打了柄油布伞。他们边走边窃窃私语,云清霜无法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此时此刻,在大雨滂沱的深夜,他二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定有古怪。云清霜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一直在追寻的秘密,会在今夜揭晓。司徒寒带着一身的寒气,神色木然,楚天官则面无表情,美目斜斜的睨过云清霜之前站立过的地方,挑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笑意。他们接近假山时,云清霜心跳遽然加快,手指缩紧握成拳,目光渐渐幽深。司徒寒眯起眼轻唤了声:&ldo;天官。&rdo;楚天官会意,低头答道:&ldo;是,师傅。&rdo;云清霜弄不清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唯有密切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楚天官俯下身,从左边开始数起,云清霜跟着他的步子一起数,数到第十八的时候,楚天官伸手搬开了那株盆栽。云清霜心念一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逮到机会能一窥究竟。楚天官的手在盆栽下拨动几下,云清霜左首的假山轰隆一声裂开一条缝,慢慢扩张开,逐渐形成可容一人进出的通道。云清霜恍然大悟,她受了地下密室的影响,只在壁上寻找机关,岂料这花园的密道机关却是藏在地下。她心情激动,心跳越发剧烈。她用双手捂住胸口,缓缓抚平躁动的情绪。司徒寒和楚天官一前一后进入,云清霜耐着性子等待。她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期许已久的秘密就快揭露,好比久未归家之人,忽然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想见又不敢见,怕会是一场破碎的美梦。约莫一袋烟的功夫,司徒寒和楚天官陆续走了出来。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司徒寒嘱咐了几句,楚天官连连点头,随后,关闭了密道,把一切复位。云清霜在他们离开后又静待稍许时辰,才走出夹缝。她微沉吟,弹了弹衣袖,深深的吸口气,半蹲下身体,挪开了第十八株盆栽。手探到底下,果然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突起。她定了定神,果断的按下。如同方才所见一般,左面的假山往两端分开,她费尽心思打探的密道此刻显现在她面前。她扬手抚过面颊,抿紧了唇,平整了气息,毅然而然踏入。出乎她的意料,室内光亮有如白昼。双目被灼的难受,她闭了闭眼,尔后才仰起脸,原来顶上悬有数十颗夜明珠,照的满室清辉,绚丽夺目。这些夜明珠每一颗皆价值连城。云清霜暗暗心惊,眸中含了丝冷意,对隐藏在密室中的秘密愈加好奇。她一步步的往里走,真像已然呼之欲出。走了一段路的平地,她感觉地势在往下倾斜,又向前行进许久,复又往上,旋即再次向下,好似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坡。终于看到前方有一道门,云清霜快步走近,犹豫了下,悄悄拉开一条缝。这是一间足以容纳百人的练功房。正在练武的人,几乎全是彪形大汉,清一色的黑衣黑裤,手中举着一摸一样的青钢剑,十六人一组,摆成一个奇怪的阵势。云清霜定睛一看,还有几个眼熟的人影,正是当日将她当作司徒盈捉回别庄的那几人。阵势移动,剑光微闪,黑衣人动作是出奇的一致。云清霜若有所思,看情形,他们是在练习一种剑阵。剑术极普通,在云清霜这样使剑的行家眼里,根本不屑一顾,妙就妙在配合默契,一环紧扣一环,一人移开,另一人立即补上他刚才的方位,配合的天衣无缝。她仔细估量,若在她没有中毒之前,其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她的敌手,但组成剑阵后,她要破解需在百招之后,若十几个剑阵同时施展威力,恐怕几十个武林高手都没办法抵挡。如果这样的剑阵有上百个呢,岂不是千军万马都任凭扫荡。云清霜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宽袍下的素手微微颤抖。心中虽有些惊恐,思想没有丝毫松懈,她注意到那些黑衣人眼神呆滞目光涣散,举手投足像是被人牵引的木头人,她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司徒寒养了这么些武士在家中,并且喂他们吃下失去本性的迷药,他……意欲何为?手里捏了一把濡湿的汗水,心仿佛不受控制的要跳将出来,胸口闷闷的,脚下亦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忽意识到她必须马上把这消息转述给夏侯熙,凭他的经验和智慧,定能识破天机。云清霜转身按原路返回,心急火燎,脚步踉跄。钻出假山,冷不防一柄长剑横里袭来,抵住她脖颈。云清霜闪避不及,被逮了个正着。&ldo;师妹这是打哪儿来啊?&rdo;一反以往柔媚的嗓音,楚天官阴恻恻道。司徒寒一张脸晦暗阴沉,冰冷的眸子透着残酷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