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鸦片烟啊!真不知是哪个狗日的造得孽!它不去喂狗,不去喂猪,却偏偏拿来害人!我就被这东西害得皮包骨头,两眼冒花,苦不堪言。列位乡党,你们看我这副模样,咋个是好啊?
(&ldo;戒掉!戒掉!&rdo;观众叫喊)戒不掉啊戒不掉!太难戒了!我刚才只说了它的坏处,还没有说它的好,我现在再说说它的好。(接唱):鸦片烟呀好东西吃过一次想二次吃过二次想三次山珍海味不能比龙肝凤髓也不如看见驴车变轿子看见石头变金子看见母猪颜如玉看见儿子像皇帝悠悠忽忽如梦中想啥来啥全真的活像神仙驾云雾千般妙处说不出(唱至此,摇头晃脑做痴醉状。忽地,又两眼大睁,作噩梦惊醒状,白)可是啊可是,一觉醒来,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驴车还是驴车,石头还是石头,可我地窖里的银子却一天比一天少了,祖传的四十五亩六分田也今天典出一亩,明天当出三分,日少一日。眼看祖传的家业要败在我的手里,叫花子的命运也将落到我头上,我可怎么办啊,怎么办?……
(画外音:观众齐呼:&ldo;上吊!上吊!&rdo;不能啊不能啊,上吊勒脖子,难受得很,我试过……)(观众再呼:&ldo;投河!投河!&rdo;也不能啊也不能,投河呛鼻子,比上吊还难受……)(&ldo;那你说咋办?&rdo;)没办法啊没办法!抽又抽不起,戒又戒不了,我只有加倍地剥削我的长工,叫他拼命地给我干活,犁一沟,成十亩,撒一斗,成十石,沙里淘金,勉强保我仓中不空,衣食不断……(言至此,又手搭眼篷,做伤心四顾状。忽见二牛上场,一公一母,一前一后,遂又叹道)唉!我那长工太懒惰了!早些年还勤快,说叫干啥就干啥,从不磨洋工。自从给他娶了媳妇后,他就变懒了,四股子筋像割断了。你们看,日头已经这么高,晌午早已缓过,牛儿也已到了地头,可他还赖在窝里不动弹,我得赶快催他下地去!(随之蹒跚而下,边走边喊:&ldo;套牛了‐‐套牛了‐‐&rdo;)第二幕[一个茅草房,一个土炕。长工夫妻(由车班长和花奴双双扮演)正对坐灶前吃午饭。忽然,一粒沙子咯着了长工的牙,长工愤然而起,掷筷子于地‐‐]长工:这是什么吃食!简直连猪狗食都不如!
长工妻:唉!能不断顿就是万福,凑合着吃吧。
长工:我不能凑合!你看人家东家老爷,早上荷包蛋,晌午油饼子,晚上还要抽大烟。咱们呢,辛苦一天做到黑,连一锅稠饭也吃不上!
长工妻:你怎么能跟东家比呀?
长工:怎么不能比?
长工妻:人不同呀!
三十九(2)
长工:什么人不同?他是两个肩膀扛个头,咱也是两个肩膀扛个头,凭啥他就作威作福,咱就做牛做马?
长工妻:这是命不同呀!
长工:什么命不同?全是咱太老实!咱要半夜里放把火,把他这庄壳子烧掉,看他还牛个啥!
长工妻:唉呀!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要把东家的庄壳子烧掉,不也把咱们的生路断了?
长工:什么生路?这样的生路还不如死路!
长工妻:哎呀!你今天咋了,咋这大的火气?
长工:我实在忍不住了!
长工妻:唉!(夹两筷野菜递到长工碗里)忍不住来也要忍。咱这东家虽然是黑心肠,但也有点好呢。
长工:有什么好呢?
长工妻:哎呀!要不是人家用二斗谷子换下我,俺爹妈饿死不说,你这辈子还能娶上媳妇儿?
长工:咳!你不说这话还罢,一说这话我就更气了!就为了感激他这一点好,我现在都快变成骟马了!
长工妻:什么骟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