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触及哀鸿遍野的地狱之景,她长叹一口气,神色哀伤道:&ldo;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贫瘠至此。&rdo;
林桑青亦随着她叹气,&ldo;这里有高山也有流水,却不是姑娘日思夜想的那种高山流水。&rdo;
季二小姐不置可否,两道远山眉微微蹙起,她问林桑青等人,&ldo;整个县子几乎都被洪水淹过了,这地方又偏僻,没有客栈可住,我现在住在官府中,你们要来一起同住吗?&rdo;
林桑青将头转向箫白泽,征求他的意见。
箫白泽敷衍道谢,&ldo;多谢姑娘好意,我们有落脚的地方。&rdo;
季二姑娘略颔首示意,挽起臂间的竹篮,她轻移莲步,款步姗姗的朝身后的官府走去。
剩下的半日时间,林桑青等人都泡在这座被洪水淹过的县城中,除了帮助落难的灾民外,顺便尽可能的打听消息。
许是知道箫白泽是个权利被架空的帝王,乾朝从上到下都充斥着浮躁之风,底层官员曾宣誓对朝廷尽忠,为箫白泽肝脑涂地,然而表面说一套背地做一套,对于箫白泽的命令他们是阳奉阴违。
就拿这次赈灾来说吧,箫白泽曾下过圣旨,由掌管武鸣县的知府盛源修全权负责此事,然而盛源修从接到懿旨开始到如今,却只到武鸣县逛了两圈,简单走个过场,之后便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当地官员打理了。
这不是阳奉阴违是什么?
当官的惯会算计,若所有的兵马大权都攥在箫白泽手中,而不是由季家分去一大半,这些官员绝对会把箫白泽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诚惶诚恐地按照他的旨意行事。
若箫白泽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而非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官员们亦会如此。
靠他们几人无法帮助灾民重建家园,武鸣县的官兵们又眼高于顶,压根不管百姓死活,天色稍晚一些,箫白泽掏出象征他身份的令牌,让宣世忠拿着令牌去找本地的知府盛源修,让盛源修带人过来帮忙。
等把灾民们安顿下来,再好生追查贪污赈灾款的事情。
夜幕缀,星河暗。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不停,地上低洼的小坑里已经聚满了浑浊的泥水,新的雨点砸进水坑中,会发出好听的&ldo;咣当&rdo;声。
箫白泽对季二小姐说的落脚的地方甚是俭朴‐‐马车上。
地方小是小了点儿,但好歹不是露天之所,有盖儿遮雨,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再在马车上睡一夜也无妨。
把从宫里带来的毯子裹在身上,林桑青揉着困倦的眼睛与箫白泽道:&ldo;将就着住一夜吧,明儿个宣世忠回来咱们便能去住官驿了,我往里面睡睡,外面的地方留给你。&rdo;
箫白泽盘腿坐在车厢一隅,把手边的另一床毯子丢给她,&ldo;把这床也盖上,仔细着风寒。&rdo;
伸手抓过毯子,林桑青问他,&ldo;你不睡?&rdo;
眉宇间的惆怅难以疏解,箫白泽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绵绵雨幕,语含怅然道:&ldo;睡不着。&rdo;
第103章第一百零三章
箫白泽是在担忧外面的灾民们。
在其位谋其职,他是这天下的皇,在握有滔天权势的同时,他还要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现如今万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心中定然焦灼不安,无法入睡。
林桑青身体向来好,不怕着风寒,箫白泽却不同,他身娇体弱,一阵风吹过都要晃几下。缓缓起身,林桑青把接过来的毯子披在箫白泽身上,帮他把埋进毯子里的头发提出来,贴近他道:&ldo;你是皇帝,该住在金玉窝中的,如今却要你屈尊在马车里凑合,委屈你了。&rdo;
抓住林桑青温热的双手,箫白泽挑唇微笑道:&ldo;没有屋顶的破庙我住过,闹鬼的房子我亦住过,如今能宿在封闭的马车内,与喜……&rdo;不知想到什么,他停顿一瞬,改口道:&ldo;我很欢喜。&rdo;
萧白泽的手冷若寒冰,可能是体内余毒仍在的原因吧,林桑青记得,冬日里他的手便冰冰凉,现在都已入春了,他的手还没有变得温暖。
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林桑青用力搓了搓,用自己温暖的手为他驱走冰凉。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用缱绻柔和的眼神做交流,有一种名为岁月静好的氛围在狭小空间内流转,似乎连车外的雨都变得柔和了。
四周寂然无声,林桑青与箫白泽正准备入睡,马车外面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与&ldo;咣当&rdo;雨声不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显得很是凌乱,似乎有不少人。
宣世忠去找本地的知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此地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枫栎和魏虞在另外一辆马车上,赶马的车夫也在,仅凭他们三人不可能发出这么杂乱的脚步声。
从发出的动静听来,马车外像是有数十口人似的,且这数十口人刻意压着脚步声,若非马车内寂静无声,可能还听不到。
不对劲。
林桑青与萧白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ldo;什么人?&rdo;
&ldo;铛。&rdo;是兵器落地发出的声音,与这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道惊慌失措的男声,&ldo;大哥,被发现了,怎么办?&rdo;
另一道男声紧跟着响起,&ldo;发现就发现,你怂什么,看看咱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家伙。&rdo;
松开萧白泽的手,林桑青偷偷挑开马车前头的帘子,夜色昏暗,加之细雨霏霏,看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她正要把帘子的缝隙挑得更大些,一把关公刀冷不丁出现在她眼前,持刀的男人恶狠狠道:&ldo;马车里的人都给我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