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眼波轻轻一转,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周萍看,&ldo;这位阿婶,你怎知本宫惧怕杨妃娘娘?&rdo;
林桑青抬眼看了看,她娘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吊三角眼微微眯着,唇角一抖一抖的。她的面相本就不大友善,现在看上去更是凶巴巴的,像是随时会张嘴骂人。
这便是自讨苦吃了,方才她若不嘴快,忙着骂林桑青命薄如纸,暴露出她便是逼死女儿的狠心娘亲,这个时候还可以装傻蒙混过去。
怔了一会儿,周萍撇撇嘴巴,自欺欺人道:&ldo;那、那些人的话听不得,他们嫉妒我日子过得好,所以在私底下胡咧咧,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rdo;
默默坐在桌前听着,手里的核桃快要捏碎了,林桑青可以肯定,娘肯定说过这些话,她那张嘴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鲜少去计较后果。
从容不迫地撩动裙摆,淑妃扶一扶头上的珠花,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ldo;本宫从前一直好奇,出身平民百姓家的杨妃会有什么样的亲人呢,今日总算得以一见。原来杨妃的亲戚并不像她一样故作风雅,简直粗俗到骨子里去了。&rdo;
杨妃的脾气像水,能够包容万物,淑妃说的这番话其实很难听,她却仍然能保持微笑,&ldo;淑妃妹妹别和姨母计较,她年纪大了,行事说话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妹妹若不高兴,只管说姐姐便成。&rdo;她朝淑妃屈膝行礼,&ldo;姨母的错,便由我来承担吧,大过年的,妹妹别不高兴了。&rdo;
淑妃冷冷笑一声,似乎想拿什么不好的话回她,没等她开始说话,白瑞尖细的嗓音越过殿门,隅隅传荡在保和殿中,&ldo;皇上驾到。&rdo;
皇上来了。
殿内立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挺直了脊背,齐刷刷举目看向殿门口,或期待或好奇的眸光一重重递过去,最终落在那道颀长消瘦的人影身上。
&ldo;在讨论什么,这样热闹。&rdo;大步穿过人群,箫白泽在最中间的主座坐下,由于是家宴,无需多拘泥礼数,他今晚并没有着朝服前来,而是穿了身做工讲究的花青色常服,外头披了件厚实压风的虎皮大氅。
花青色,又是花青色,箫白泽可真有够专一的。
目光很快在殿内流转一圈,放在还没来得及起身的杨妃身上,略有不解道:&ldo;杨妃屈膝作甚。&rdo;
行过礼,淑妃懒散地弹着指甲,看也不看杨妃,眼神傲慢道:&ldo;谁知道呢,许是膝盖疼吧。&rdo;抬起头,她朝箫白泽娇俏一笑,一改方才的懒散傲慢,&ldo;表哥您怎么现在才来,别看这一屋子都是人,却没一个有意思的,如霜就等着您来呢。&rdo;
杨妃直起身子,冲箫白泽温婉笑笑,这才领着亲戚们坐下,并未出言解释什么。
箫白泽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递给候在一边的白瑞,平着声儿道:&ldo;朕方才去请太后了,她身子不爽,胸口疼的毛病总是反反复复,今晚又不能来赴宴。&rdo;有伶俐的宫人倒了盅热茶给箫白泽,白瑞接过看了看,确认没有异物才转手递给他。饮一口茶水,箫白泽道:&ldo;今晚是家宴,众卿家都是朕的前辈,且请随意,不要拘泥于礼数。&rdo;
瞥见太后的位置是空的,林清远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看保和殿顶上的彩绘,又看了看盘龙缠绕的柱子,眼神飘忽不定。
周萍暗暗拧他的大腿,压低声音斥骂他,&ldo;看什么看,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是不是头一回进皇宫,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rdo;
林清远老实笑笑,木讷地点点头,有点儿不在状态。
兵马大将军的女儿承毓郡主说是陪淑妃来赴宴,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大眼睛贼溜溜在殿内扫来扫去,她扫了一圈儿,没看到想找的人,略有不悦道:&ldo;萧哥哥,魏先生怎么没有来,他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吗?&rdo;
箫白泽继续饮茶,&ldo;魏虞今年没过来,他在府中陪下人们过年。&rdo;
承毓难掩失望之色,&ldo;啊……我以为他会陪萧哥哥你过年呢……爹让我在府里陪他,我才懒得陪老头子过年,偷偷摸摸跑到堂姐这里来,本以为能看到魏虞,没想到……&rdo;叹口气,十分懊悔道:&ldo;早知我就偷偷摸摸跑去魏虞府上了。&rdo;
淑妃故意笑话承毓,&ldo;魏虞魏虞,整天就知道魏虞,你的魂儿莫不是被他勾走了?&rdo;
承毓躲进淑妃身后,捂着脸&ldo;嘿嘿&rdo;直笑,少女的心思一览无余。
今晚宴会上的菜肴早已做好,御膳司的人陆陆续续把菜肴送过来,酒、菜俱齐,该来的人也都来了,这场宴会正式开始。
除了嫔妃的亲人外,今晚亦有许多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前来赴宴,林桑青打小长在民间,街头巷尾卖菜的大爷大娘她倒是认识不少,这些达官贵人她一概不认得。
一眼望去,席间净是些生面孔。
脸上蒙着碍事的面纱,不太好吃东西,她只能偶尔夹一两筷子菜肴。也许在旁人看来,她这样才像是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实则林桑青自个儿心里有苦难言‐‐吃了半天,肚子还是饿的。
箫白泽看到了她脸上的面纱,没问她怎么了,朝林轩敬一杯酒,态度温和道:&ldo;林相刚接手尚书省宰相之职,不知可否做得习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