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有些力不从心,那柔软的眼睑反复扇合着,重复几次之后,才缓缓地睁开。
还不能适应似地,刚张开的眼眸不断眨动着,没有焦点的目光在天花板上四处游移。
过了会儿,才发现身边的人,那双眼曈慢慢转动方向,散乱的视线开始望向他。
失神的表情,茫然的眉睫,彷如不认得他,那恍惚的眼神在他脸上迟钝地来回移动着。
两人的眼,就这样轻轻对上。
他注视着男人,男人也注视着他,一瞬交合的目光竟似难分难舍。
这样小小的动作彷佛也耗着男人极大气力。
没多久,那睁动的眼帘闪瞬了下,视线开始失去焦距,累惫的脸上逐渐失去意识,男人又再度沉回无人碰触得到的幽暗深境中。
他看着男人继续沉睡的脸庞,感觉心中那股微妙正奇异地扩散开来。
之后的数日,男人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竟可以维持到一个小时之久。
他来的时候,经常也就是男人醒着的时候。
睁着眼睛,男人并不常看他,就算看着他也是心不在焉,彷佛是透过他在看着身后遥远的彼方。但那恍然的目光最常着落的地方,还是顶上的屋板。
如同沉落在自己的世界中,男人大睁的眼中,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不是。彷佛若有所思的眸底却又经常是一片空白。
男人看着天花板,而他看着男人。那应该会产生违和感的视线交错,在谧密的隐室内,却意外地带着股令人感到温适的柔软气息。
一直持续到目前,那异样的平和感。
&ldo;泉一郎,关于最近陆军那些左派下士的动作一事,你的看法如何?&rdo;
突然的问句,一位熟稔父执辈的声音。
收回远放的目光,他看向在座的各位,远处的父亲脸上正带着微笑。
优雅地站起身来,礼貌性地颔首,那淡然的眼光蓦地一凛,瞬间在众人心中转动为凌迫的绝大重压。带着那让人们惊动的尊雅风采,从有着清冷美貌的男人口中,湛辟的看解开始逐一陈述。
屏息聆听的众人,频频点头的脸上再度出现当初被折服时的惊艳与赞叹。
连日的大雪已停,云蔽的天空,一片素色的苍白。
云是白云,形状优美,带着羽卷的边毛状。雪止的今时,云堆看起来柔软异常,不再如平常狂肆的凶形恶状。
但云层很厚,浓浓地堆积着,温暖的日射被阻隔在外,能照落下来的只剩那有些灰朴的白光。
躺在厚暖的锦被中,趁着射入的淡光,他呆呆地望着几重外和门大敞的院落。
在那浮着灰蒙白光的穹苍下的,是一座刻意布置过的和式庭园。
高耸的树围,游鱼的池塘,跨水的小桥,旁置的衬岩,园里的一步一印,一角一落,虽是特意营造出来的韵境,却丝毫嗅不出一点人工气息,它们彷佛是天生于此,本自浑然而成。
寒冷的冬际,这些致景则全埋没于皑皑白雪间。水冻桥封石冷清,就连多栽的树木也跟着瑟缩起来,只剩下远远一方的常青松木还见点些微绿意。
昨夜的雪下积聚极深,地面上的步道石已埋得看不见了,高挺的针松枝干上也堆雪处处,那满身的净白,猛地一看上去只活似个特大号的堆雪人。
他静静地看着,用那茫神不定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