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我没事……&rdo;我用手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我一切都能应付。
&ldo;苏醒,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会好受些的。&rdo;
&ldo;不,我并不想哭,&rdo;我的心冷硬的象块钢铁,&ldo;我‐‐,就是想回家,和我妈呆一会儿。&rdo;
一整夜,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流连在狭小有限的空间里。
&ldo;天晚了,阿醒快去睡吧。&rdo;
&ldo;妈你糊涂了,今天是除夕!我要和你一起守岁。&rdo;
&ldo;……哦,我怎么给忘了,那你还不快去找陈让,他肯定又有什么新鲜爆竹。&rdo;
&ldo;……不了,我……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和你一起守岁。&rdo;我感到妈妈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ldo;妈,你冷吗?&rdo;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冷呢?
&ldo;我很好,别担心我。我就是来看看你……&rdo;她的手在我头发上捋了捋。我放心了,很温暖,并不冷。
&ldo;妈,我和你一起回去吧……&rdo;我想起小时候生病了,都要追着和妈妈一起去上学,害怕独自在家。
&ldo;胡说!&rdo;她板起脸,进而又哀伤地笑了,&ldo;阿醒,别难过。你是男子汉了,要有担待,听话……&rdo;我还是觉得她冷,老想找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ldo;可我的心……&rdo;我轻轻拍着胸膛,&ldo;‐‐已经死了,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只剩一个空壳子,我……&rdo;我望着妈妈的身影变得稀薄,一时情急,生音哽咽。
&ldo;妈妈去帮你把它找回来,无心则无痛,阿醒,不要怕!好好照顾自己……&rdo;她去得那么急,瞬间就淡化在空气里。
我慌得伸手去够,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妈妈的床上。我摸摸枕头,很干燥,在梦里都没哭。知道从次孑然一身,哭与不哭都无人知晓。
冬日惨淡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房间,浮尘在半空中游荡。我有些茫然地呆坐着,不知何去何从。&ldo;‐‐噹噹噹噹&rdo;传来敲门的声音,一定是陈阿姨,我跳起来去开门,
&ldo;请问苏醒在吗?&rdo;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我冲他点点头,&ldo;你的特快专递,请签收,&rdo;他不耐烦地把那个蓝色大信封塞到我手上,
&ldo;……&rdo;还没等我发问,一只圆珠笔已经递了过来,我只好迅速签名。
&ldo;以后别没事儿大过年地寄什么特快专递!&rdo;那个人抱怨着蹬蹬蹬跑下楼去。
我关上门,仔细看着手里的硬壳信封,忽然像被烫了手,一下子把它扔在桌上,那上面的字迹分明是苏菲的。无比刺眼!
想了想,我还是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无论里面是什么都再伤害不了我了。
啪的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是那本护照!里面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只是寥寥几行字:
请从速出国,内附由汉城转机飞往悉尼的大韩航空公司单程机票。旅馆已订好:hiltonsydney,请自行办理入住。我会尽快赶来与你汇合。另附visa卡一张,密码是你的生日。
署名:靳远然。
我定定神,将一切哀思杂念锁入记忆最深处。靳远然:方国生的丈夫,靳阳的父亲,却于此时跳出来,为什么?我是已经被他们赶尽杀绝的一个小卒子,还想在我身上玩花样吗?我的眼睛沉静地望着在阳光里跳动,飞舞的尘埃‐‐,那就走着瞧吧!
我把护照,机票收好。又收拾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里面只是几件旧衣还有一张我和妈妈的合影。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红丝绒小袋子,那原本装着我第一次拿了工资后给妈妈买的一条项链。她很开心,一直戴着。我捧起一点骨灰慢慢装进去,封好袋口,贴身放好。
想了想,又在桌上给陈阿姨留了一封短信,大意是我还有急事要办,必须马上赶回去,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家。
我把包骨灰的袋子装进旅行包,背在肩上,打开门,走出去之前,再回头看了一眼。从次之后,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在一楼,我把大门钥匙放进陈家的信箱。然后,幸运地打到一辆车,&ldo;去南山。&rdo;
&ldo;你不是本地人吧,这时节上南山可没什么好看的,好玩的。&rdo;好心的司机一直试着劝我。
&ldo;我不是去玩的。&rdo;是去了却故人心愿。
冬天的南山被积雪覆盖,白茫茫无垠,真是干净!我在石场附近的山坡上迎风站定,拿出袋子,打开袋口,向着终年不休的劲风扬起手臂,母亲的骨灰沙尘般瞬时被风卷散,消弭在冷冽的空气中。母亲的故乡在南方,就让这浩荡长风伴她返乡吧!
十小时之后,在汉城仁川机场,我乘坐的航班顺利起飞。舷窗外是高广的天宇,翻滚的云海,望不尽故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