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你瞧,你还喘气呢”
人们笑着、说着,观赏着,满足地掏出钱扔进元豹脚下的一顶帽子里。音乐更加愉快,所有动物走到台前站成一排,有手的都拿着—顶帽子,冲观众摇晃。
人们对其它动物几乎不屑一顾,纷纷把钱扔给元豹。“今儿还不错,看见回人、有收获。”
“也不知这人能不能养得长些,头些日子动物园新来只企鹅,没几天生就给热死了。”
人们兴奋地议论着,四散而去。
赵航宇的汽车经过马戏大棚,只见在“人体展览”的大幅广告牌下丰排着很长的队,无数的人站在那里耐心等退票。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赵航宇问旁边的孙国仁。
“等着看人体展览。”孙国仁小心翼翼地回答。
“庸裕,纯粹是利用群众的猎奇心理。我就不信世间有什么‘人’,挂着头卖狗肉,一定又是只患斑秃症的猩猩。”
“他们展出的是我们的唐元豹。”
赵航宇一愣。“可以这么欺骗群众,假冒商标是要犯法的。”“看来,有必要总结一下前—段的工作了。”
舞台上,仍是那张大圆桌,主持人、白度、孙国仁、刘顺明等低着头坐在桌边。赵航宇背着手在台上踱着步子,一束追光跟着他移动,使他始终沐浴着光明。“成绩是有的,问题也不少。我们有些同志政策水平不高,对组织上的要求理解也不够,一提百花齐放,就放手不管了,封建迷信,低级下流的东西都出来了。”
“这不是您说的,怪一点没关系,只要对他有补益。”白度挺起腰说,“我认为我们基本上是遵循这个原则去办的。反动黄色的东西不搞,其它的都不去限制它,让群众自已去检验,相信群众明辨美丑的能力。”
“我听说,你曾带唐元豹去参加过—个什么集会。精神病院都告到我这里来了,问我们究竟是支持谁?同情谁?为什么和托派搞到一起去?人家问得很有道理嘛。人家还要我写一个书面保证,我也只好写啦。我再三给同志们讲,我们是民间组织,只负贵办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去插手那些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的事情。
“我带元豹去那并没柩,事先我也不知道这是些托派分子、‘四人帮’余党。我只是想让元豹感受一下人们坚持自己政治观点呆狂热劲儿和执着劲儿。我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我联系了很多地方,谈的都是访美见闻,只有这家精神院,还有几个谈的是德国的事。发现苗头不对已经晚了,但我们也没含糊,特别是元豹,这点我很佩服他,当场就和他们作了面对面的斗争。”好啦好啦,我们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事情过去就算了,只是领导上要给你们作个提醒。有些问题是要警惕的,弄不好要犯大错误栽大跟头。不要等事情发生了又怪领导没打招呼。我们今天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定要珍惜、维护。不要因为一句话一个人毁掉了。没意思,不如些丘不出你个笥来吗?不要总作出显得比谁都解放都敢骂的样子,你无非也是就是摸准了现在不会有人打你屁股。骂人谁不会骂?我看叫你一干你也抓瞎,国民党时代我骂得比你还凶——那里骂人还有要杀头的咧。当然作者是有才华的,还是应该保持……“赵航宇走回圆桌旁,戴上眼镜里嘴舔着手翻看讲话提纲。
“我这话有点扯远了——下面我宣布‘全总’主任团决定?鉴于前—段培训唐元豹工作出现了很大混乱,‘全总’主任团认为有必要改组唐元豹工作小组的领导班子,解除白度同志的承包人身份,另行安排更恰当人的选。另外,刘顺明同志的身份已经暴露,因引起群众怀疑,因此,‘全总’主任团建议免去刘顺明同志坛子胡同保安司令的职务,另行安排工作。”赵航宇直起腰,拿起一张文件,大声念道,“‘全总’主任团决定!”
围坐在桌旁的人刷地起立,全体立正。
“由刘顺明同志接替主持唐元豹培训工作。由孙国仁同志接任坛子胡同保安司令。白度同志调总部钱议室任公使衔调研员,月薪三百大洋。望各位同志精诚合作,不负重托,钦此。”赵航宇放下命令书,摘下眼镜脸上露出笑容:
“各位对这样安排还算满意吧?”
“满意满意。”除了白度沉着脸生刘顺明和孙国仁都满脸笑容。
“小刘呵,还有项决定要通知你。你思想上要有准备,组织上决定,为了在坛子胡同挽回影响,重新在坛子胡同竖立起组织的威望,在宣布撤你职的时候要搞一次公开逮捕。”
“现在、我宣布,把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欺压百姓的刘顺明抓起来!”在坛子胡同“宽严大会”会场上,孙国仁大声唱令。
在主席台前排就坐的刘顺明被两个保安队员揪出来,摘掉帽子,撕去领花、肩章,三下五除二解除武装,脱掉官衣,架着胳膊拖下去。“刘顺明是湖南乡下一个农民的儿子。一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去年二月离村外出,到处流窜作案,冒充九族老战士。早在并冈山时期他就怀疑、动摇,提出‘红旗到底能打多久?这样失怎么能留在领导岗位上?”
赵航宇戴着音放机耳机声色俱厉地对坛子胡同的居民们演说。“没有天哪有地,没有你哪有我?封建时代还讲究当官要为民作主……窗外树叶响,疑是民间疾苦声……哪个不办人事我就砸哪个的饭碗……你孝敬父母任劳任怨我……搭起那红乡楼抛撒着红绣球……球,球,拍皮球……正打中我的头哇……”“哈——”。老百姓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