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有一桌两椅,桌上有茶,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口,房间正中悬着一面八卦镜。
乔广澜坦然落座,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说:&ldo;既然我用金线找人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回来了,为什么还不转身?难道我还认不出来你吗,单师兄。&rdo;
&ldo;良玉不置于皮毛而逢干戈&rdo;‐‐璋为美玉,单在起源之时则是兵器的意思,良玉逢干戈,是为单璋。至于为何应置于皮毛,又为何有怨,乔广澜就不知道了。他原以为自己很了解单璋,现在才发现,可能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幻象。
那个人回过头来,熟悉的面容,温和的浅笑,正是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单璋。
他拉开椅子,坐在乔广澜的对面,递给他一杯茶,笑着问道:&ldo;这个地方被我改造了一下,感觉怎么样?&rdo;
乔广澜喝了一口,淡淡道:&ldo;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不错。就是玄霄真火弄来费劲,你的手笔可真是不小。&rdo;
单璋大笑道:&ldo;这才哪到哪,对付你,我可真是花了大功夫啊!&rdo;
他笑容爽朗,神采飞扬,和往日大不相同,乔广澜握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过了片刻才放下来,盯着单璋不说话。
单璋志得意满的神态在他的凝视下有点挂不住了,稍微回避了乔广澜的目光:&ldo;你干什么?&rdo;
乔广澜道:&ldo;师兄,如果要故作高深,我也可以接的上你的话,但是面对你,我不想。&rdo;
单璋笑容微顿,乔广澜道:&ldo;我是自己来的,来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路珩。我不想像对待敌人那样对待你,就是因为我不明白。&rdo;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沉着嗓子说:&ldo;你为什么?&rdo;
单璋抬眼,与乔广澜对视,虽然山顶因为玄霄真火的关系看似一派春色,但北风依旧凛冽,透窗而入,从两个人的中间浩浩地穿了过去。
他忽地一笑,抬手重新将两个人的茶杯斟满:&ldo;这里冷,得一直喝点热水才行。&rdo;
乔广澜笑了笑,顺他的心意,喝了口茶,单璋道:&ldo;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多少,我才好把剩下的事讲给你听。&rdo;
乔广澜道:&ldo;也不知道多少,但如果怀疑了你,反推起来就很容易了。每一次风水大会的地点都会改变,知道具体位置的人并不多。最起码咱们门派中,想来也就只有我、师父还有你三个人,能够用法术将柳树迅速催化成长的人选就更少了。&rdo;
单璋微笑着说:&ldo;哦,你居然知道了这一点,我明明记得你没学过那门法术。咱们师父觉得没用的东西,不会让你这个得意弟子浪费时间的。&rdo;
他思索片刻,又道:&ldo;倒是忘了,应该是洛家那位大少爷到场了,他跟你交情不错。哈,谁他妈都来坏我的事。&rdo;
他的话里面有种阴阳怪气的情绪,乔广澜长长的睫毛微垂,复又一扬,继续自己的话:&ldo;这种感觉非常熟悉,让我不由想起了第一次在异世界感受到我熟悉的力量时,是在石哲身上,他不但会法术,还知道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当时他的解释是那是他算出来的,我虽然没办法反驳,但是心里很惊诧,他可真不像有这本事的人。&rdo;
单璋笑了笑,爽快地说:&ldo;是我告诉他的。&rdo;
乔广澜本来想问什么,顿了一下又咽回去了,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ldo;接下来就是严艺学,严艺学的法术套路跟咱们很像,他却又师门不详,这一点连路珩都看出来了,可见并非我的错觉。而后还有我的玉简出了问题……师兄,能够进有穿越时空之力的八冥塔,能够接触到我的玉简,功力还不能太差,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选,只有你啊。&rdo;
单璋刚要说话,乔广澜却一抬手,示意他自己还没有说完:&ldo;其实仔细想想,线索很多,我也并非没有发现,但始终因为一点,让我没有想到你。&rdo;
能够让他出乎意料,就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特别是听见了乔广澜亲口承认,单璋施施然地问道:&ldo;什么?&rdo;
乔广澜认真地说:&ldo;你是我的师兄,是我的亲人,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害我。&rdo;
四目相投,他的情绪坦陈在眼底,平时锋芒毕露的一个人,时至今日没有半点怨恨愤怒之意,单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种执掌一切的满足感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之火。
他冷笑道:&ldo;你拿我当亲人?可惜了,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要铲除的对象!从你被师父领回来之后,我就不满意了。同样是无父无母,同样是孤儿,为什么师父就能把你看成像亲生儿子一样,对我却总是隔着一层?你叫我一声师兄,哈,真是好真心啊,那为何不论长幼有序,少门主之位还要落到你这个师弟头上,让我每次都要让你先行,对你低头!&rdo;
单璋比乔广澜大三岁,两个人认识了十来年,这还是乔广澜头一次听他吐露心事,震惊无比:&ldo;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跟你争先……&rdo;
单璋迎头就是一句话:&ldo;你就是先,争什么?&rdo;
乔广澜如果真的想说,有的是话可以呛他,但面对的人是单璋,他蹙了蹙眉,还是一声都没有吭。
单璋压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ldo;我被师父领上山之后,事事无不尽量做到懂事顺从,师父也对我很慈爱,那时候我觉得意形门是人世间最幸福的地方,可是没过多久,你就来了。你来了之后我才发现,真正的亲密无间原来是那样的,师父对待我神色温和,很少表露出真正的情绪,却会冲你破口大骂,当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别人都只能坐在一旁干看着,根本接不上口。我本以为我跟师父情同父子,却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像你那样,跟他言谈无忌。所以我,怨恨你。&rdo;
乔广澜道:&ldo;咱们两个性格不一样,这跟亲疏远近没有关系,你从小就比我听话,师父也根本就没必要责骂你……&rdo;
单璋打断他,冷笑道:&ldo;所以这个道理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了?凭什么!既然你这样说,他又为什么不把少门主的位置给我?&rdo;
乔广澜按着眉心,突然道:&ldo;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直接动手吧!&rdo;
单璋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ldo;我知道你不稀罕那个位置,师父把玉简给你的时候你几次推辞,嫌麻烦。其实我也不稀罕,我在乎的是他那句话。既然他最重视的弟子不是我,那我也干脆做点我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情,玉简不是我的东西,那弄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rdo;
他喋喋不休,人家不愿意听还要说个没完,乔广澜只能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抗拒变得冷静。
单璋道:&ldo;我等待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真是侥天之幸,你自己脑子短路去救路珩,才给了我可趁之机。其实早在当初君浵成为皇帝的那个世界,祸根就种下了,我借般若之祸让他陷入往日心魔,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把你的玉简挂在了君浵的脖子上,就已经走进我的陷阱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