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那妇人低声问道,&ldo;嫂子,前几天我与你说的那事儿如何了?&rdo;
刘夫人瞥了一眼在座的人,程水若连忙收敛眼光,专注的吃东西,耳朵却是忍不住竖起来,刘夫人见没有人主意道她们两人,这才低声道,&ldo;那位说是他新丧,这种事儿不太好,何况他的年纪也大了些,怕是会委屈了你家丫头。&rdo;
那妇人闻言便忍不住瘪瘪嘴,声音拔高了几分,&ldo;哪儿有给媳妇守孝的?我家丫头哪儿配不上他了?也不想想,他如今这情况,谁肯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嫂子,这事儿原本可是你与我提的!&rdo;
程水若默认,约莫猜到那个人是谁,不由得瞥了刘夫人一眼,刘夫人笑笑道,&ldo;那位大人便是个重情义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跟你提这事儿。&rdo;
那妇人闻言很是有些愤愤,却是又道,&ldo;我是瞧着你的面子上,你说他人品不错,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了些,到底品行端正,模样也长得周正,做人也有情有义,加上他是个官身,虽然是填房也不会委屈了我家丫头,我这才答应的,这会儿倒是被人嫌弃,这算什么事儿啊?&rdo;
刘夫人闻言脸色不由得有些变化,不过此事确实是她先提起的,因此依旧耐着性子道,&ldo;楚大人并非是瞧不上你家姑娘,而是觉得他配不上,何况,当日这事儿我是有放话出去,却似你上门来与我说的……&rdo;
那妇人闻言根本不听,低嚷道,&ldo;配不配的上那也是咱们家说了算,咱们家不嫌弃他,他倒是嫌弃起咱们家了么?&rdo;
众人都感觉到这边有些不对劲,纷纷转过头来,程水若也有些诧异,那妇人道,&ldo;不管,你去与他说,咱们家不嫌弃他不就行了么?&rdo;
刘夫人耐着性子道,&ldo;楚大人如今新丧了妇人,三月还未满,何况,他如今的情形也容不得他想那许多,此事还是罢了吧,不要再提了。&rdo;
那妇人却是不依不饶,叫道,&ldo;你说不提了就不提了?当初就是你先提起的,没的听说什么男人给夫人守孝的事儿,这事儿可没你这么样的,哪儿有拆人姻缘的?&rdo;
程水若见她说话越说越大声,众人都连上露出一些不屑,她身边一个夫人轻轻唾了一口,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容,旁人也是冷眼的瞧着。
刘夫人知道此事今日不说清楚,是善了不了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搁,冷笑道,&ldo;朝廷有法度,妻死丈夫当服孝三月,旁人做不到便要被人戳脊梁骨,这世间是有许多的薄幸男儿根本不理会这事儿,楚大人是个有良心又守法知礼的,他这般做哪儿不对了?&rdo;
&ldo;至于当日我是放话出去,说是要与楚大人说媒,可没到你家中说这事儿,你要说是我托付于你的,至于拆人姻缘这事儿我更是担当不起,既然已是有姻缘了,也不必托付于我,自个儿上门去找楚大人吧!&rdo;
一番话将那妇人堵的一张脸又红又白,旁人也不劝她,这一桌合该都是男方这边的族人,她们聊天的情形程水若也没注意到,当初一心去逗孩子了,却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个货色,自然也不会说话,尽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
难怪刘夫人担心她的婚事了,敢情是替楚怀沙做媒未遂,所以想在她身上找回成就感,可惜她挑错对象了。
不过,给楚怀沙找个老婆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则么,绝了何敏儿的心思,二则么,有个女人打理,这家伙也不会把自己折腾的那么狼狈。不过,像是楚夫人那种或者眼前这妇人这样的就免了吧,这妇人看起来就该是家中无人做官,因此想贴上闺女,也混个当官的女婿出去好显摆。
那妇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开口。纷纷开始沉默的拼命往肚子里塞东西的时候,她又开口了,&ldo;若非你同意了,最近这段时间许多人道我家来求亲,其中也有不少不错的对象,我早就该应下来了,如今你耽误了你这侄女儿的婚事,这事儿怎么算?你这个做婶娘的也不能这样吧?&rdo;
程水若目瞪口呆,刘夫人又被气得笑了,那妇人见状却是继续道,&ldo;楚大人虽然是个鳏夫,年纪也偏大了些,在本地的名声也不太好,可咱们家也不嫌弃他,如今在孝中,咱们也不能违了国法不是?不过,商议一下环视却是不无不可的吧?你再去替我说说,孝期也不过句三个月,过了孝期也不过就两个月,将过场走一遍时间上也是差不多的。我瞧着这么办比较妥当。&rdo;
一桌人再没有吃东西的,程水若也搁下了筷子,刘夫人叹息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旁边一个有眼色的妇人见状道,&ldo;我出去瞧瞧我家那两个小子,那两个小子淘的没边了,没人盯着可不行!&rdo;
旁人也是个个开始找借口出去,程水若瞥了刘夫人一眼,也是径自起身跟着一干人走了出来,刚走出门拐了个弯,一干妇人便不由得开始瘪嘴抱怨。
&ldo;亏得她有脸,她那姑娘都二十了,还没人要,不就是都怕了她那胡搅蛮缠的本事。&rdo;
另外一个妇人道,&ldo;可不是,还一门心思攀高枝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死活要将人给塞出去,亏得我没闺女,否则还真不知给她拖累成什么样子。&rdo;
后面有人见到程水若在,这毕竟是她们家额度家务事儿,因此笑着道,&ldo;罢了,懒得说她,咱们不如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吃的,我可还没吃什么东西呢,这天气冷的,咋就说下雪就下雪了呢?&rdo;
一干夫人邀约着往外走,很快便有下人瞧见了,去请了主人进来,将一干人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又排了一桌席面,程水若跟她们不太相熟,只跟着进去静静的吃了些东西,便告辞了出来,不想,刚走出门,便又瞧见了那个妇人站在门口,堵着刘夫人的马车开骂。
&ldo;……都是自家亲戚,你就忍心这么耽误你那侄女儿的亲事?我家闺女哪儿配不上楚大人了?由得你一张嘴胡说八道,便将你那侄女儿踩在地下去了,敢情她二十岁了嫁不掉便是有你这个婶婶害得!我便说呢,你就这么在背后说道她的……&rdo;
刘家庄子门口的路并不宽,一辆马车已是将路封的个严严实实,那妇人堵在前面,程水若出来以后若非听见她的声音还不知道刘家的马车为何停着不动,这会儿听见那妇人那么骂,不由得摇摇头,心中却是有些懊恼。
正寻思着是不是下了马车从田里绕行过去的时候,却是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很耳熟,耳熟的程水若想哭,&ldo;二十岁都嫁不出去还好意思说配得上楚大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会满大街的打滚撒泼就配得上了?楚大人那样的谦谦君子是你这样的人家配得上的?滚开!别挡着本小姐的路!&rdo;
……
乡下的条件要比城里差上许多,因此,程水若并没有带何敏儿一起过来,反正她也就是回那么些功夫,今天下午就要赶着回城的,却没想到何敏儿竟然会夜里回到家中便发现她不见了,因此今天一大早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遇上这种事情。
只听见那妇人闻言便尖叫道,&ldo;哪儿来的野丫头?还不给我滚开!他哪儿好了?敢情你还想倒贴上去?又是鳏夫,人人都叫他屠夫!又穷又没钱!还背着那么大个负累,克死了自家老婆!哪儿好了?&rdo;
何敏儿冷笑着呸了一声道,&ldo;本小姐是谁,不要你这老恶妇管!又穷又克妻还是屠夫你还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克死了自家老婆你还巴巴的要把闺女嫁给他,你是安的什么心?想害死自家闺女可不是这么干的呃!难道那女儿不是你亲生的?&rdo;
&ldo;我高兴!我乐意!那闺女儿就是我亲生的!&rdo;这些话恰好戳到那妇人的痛处,闻声便要扑上去,别人不知道何敏儿的身份,刘夫人何尝不知道?早就让旁边的管事主意着了,一把将那妇人拉开,程水若也即是从田间走了过来,拉着何敏儿的手,小环在一边劝道,&ldo;敏儿小姐,你在路边与一个疯妇吵什么?莫要自坠了身份。&rdo;
何敏儿正在气头上,哪儿听的进去劝,到处都找不到东西抽人,唯有跺跺脚指着那个妇人骂道,&ldo;不行!楚大人岂是你这种老太婆能侮辱的?本小姐今天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rdo;
程水若和小环皆拉着她,何敏儿挣扎不过,扭过头来冲着程水若道,&ldo;她说我要倒贴!本小姐谁那种人么?我非撕了她那张嘴不可!&rdo;
程水若见闹得实在不成样子,低声斥责何敏儿道,&ldo;敏儿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在这儿跟一个乡村妇人计较什么?她是个不知礼不知羞的,小姐还是回避开的好,我会替你教训她的。&rdo;
何敏儿依旧气得浑身发抖,她本就对楚怀沙有些好感,做的事儿她自己也知道稍稍有些出格,却是一直以为没有人能瞧出来,毕竟她都是打着其他的幌子在进行的,如今被人说破不说,还是说的这么不堪入耳,一个小姑娘哪儿能受得了?自然是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