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天色已晚,便在此歇息。
紫贝将手掌伸入涓涓清流之中,登感神清气爽,一日因炎热与赶路而产生的疲惫之感尽消。她回头对陆离笑道:&ldo;你快过来,这泉水可凉了!&rdo;
陆离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并未答话。
紫贝见他靠在老树之下,一动不动,便起身向他跑去,恍然间,发觉他的眼角黑气凝重,甚至乎遮盖住了他那枚褐色的痣,紫贝这才肯定白日里自己并非眼花。
陆离见她走近,猝不及防地被她制住了手腕,他此刻却无力还击。
紫贝略通医术,早已看出端倪,却未料到他竟已至此种地步。&ldo;除了还生草,还有别的东西能救你吗?&rdo;
陆离垂首不语,只感到喉间干涩,良久,方才说出一句话来:&ldo;没有了。&rdo;
&ldo;那你为什么要毁掉江成拿来的还生草?&rdo;
&ldo;那株还生草有十八个年头了,柳乘天用酒来封存它,是为了保持它的药效,可是他不知道,还生草长年浸泡于酒中,功效已全然入酒,其本身早已无任何价值,而我,不能饮酒。&rdo;陆离道。
&ldo;你是担忧柳庄主发现还生草的秘密?&rdo;紫贝已明白那便是十八年前钟道长带给陆远清的礼物。
&ldo;是,他决不能服下还生草,否则,我将功亏一篑。&rdo;陆离的目光凝重异常。
&ldo;你要他死?你怕他因还生草而练就不死之身?&rdo;紫贝道。
陆离望向紫贝,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ldo;不死之身?你岂会如此天真?你以为我也是不死之身吗?&rdo;他说着,只感到胸口一闷,险些喘不过气来。
紫贝察觉到他的异样,慌忙起身到池边取了一大碗凉水来,喂他饮下,然而水至唇边,便听见他几声猛咳,便再也咽不下去了。紫贝见他如今这副凄惨的光景,心下再无半点气愤与猜疑,柔声道:&ldo;别说了,你好生歇息吧。&rdo;
陆离却仿佛并未听到她这话一般,神情凄苦,继续道:&ldo;如果柳乘天饮下那壶酒,服下还生草,不用我出手,他即刻便死,到时候,怕是整个武林都要来为他送行……&rdo;
紫贝望着他幽深的双眸,忽而明白了什么,思虑片刻,忽道:&ldo;我懂了,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rdo;
陆离痛苦地闭上眼睛,往日的血腥与黑暗历历在目,任他拼尽全力,亦无法逃脱。
雪山并不遥远,只是由于天气炎热,行程放慢了不少。紫贝知道陆离气虚体弱大致是长居雪山,不适应封陵等地的气候所致,但他眼角泛黑却不知何故,大抵仍与十八年前的那场祸事有关,于此,她并不打算细问。这一路,她心中的疑团已经解开了不少,只是愈明白,愈有种莫名的心伤蔓延心头。她开始怀念从前陪伴在夫人身边的单纯时光了,然而这一刻的心伤与迷茫却又令她满怀不舍。
愈往西去,天气便愈发凉爽,雪山亦愈发近了。陆离亦变得精神起来,能够策马飞奔,两人行程亦快了许多。
但紫贝发觉,陆离似乎并未如她想象般兴奋,转念一想,这雪山,毕竟是他避难之地,带给他的是如封陵惨变般的痛苦,他又如何能够兴奋呢?
&ldo;雪山很冷,你受得了吗?&rdo;一日,陆离问道。
&ldo;没什么受不了的,只要活着,便没什么受不了的。&rdo;紫贝淡然答道。
陆离望着紫贝,不再言语,只是拉紧了缰绳,催促马儿快行。
紫贝终于见到了还生草,那是一种暗青色的植物,生长在白雪皑皑的陡崖之上,瘦弱而纤长的枝芽爬满了冰冷的白雪。崖边,是一块矮小的石碑。紫贝俯身探去,深不见底的悬崖隐隐传来阵阵悲号。她不由得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