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瑶用银刀将箭镞旁的肌肤划开,取出断箭,先敷解毒药,待血逐渐转红,又敷上伤药,他平时常跟宫里的御医们钻研药理,治这种小外伤全不在话下,天狼看着他,见他眼帘半垂,细心敷药,说不出的沉静专注。
「没事了,伤口不深,去了毒,几天就会痊愈。」敷好药,聂瑶道,他这次出塞,料到前途凶险,随身带的都是名贵良药,所以有这个自信。用方巾替天狼把伤口系好,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一直在默默注视自己,双眸黑宝石般的漂亮纯净。
这家伙不会是真对自己有什么非份之想吧?就他游猎情场的经验来看,不可能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那热切目光就像是寻觅到了称心的猎物,准备大饕一顿的恶狼,聂瑶心里一阵恶寒,他不讨厌同性,但绝对讨厌自己处于猎物的危险地位。
下意识的缩回手,却在下一瞬被对方的手紧握住,低低的声音道:「谢谢。」
「不用啦,我是大夫嘛。」聂瑶堆起一脸假笑,顺便拼命缩手,还好天狼没多纠缠,起身吩咐赶路。
「大家都受了伤,不需要休息吗?」聂瑶忍不住问,一句话把天狼的灼烈目光又引回到自己身上,他忙缩缩脖子赔笑:「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里是渭凉族地,不宜久留。」天狼飞身上马,又向聂瑶伸过手来,聂瑶忙道:「你受了伤,就不烦劳……」话音未落,手腕一紧,已被拉到了马上,骏马长鸣一声,奋起急奔。
黑暗中聂瑶扯出一个苦笑,算了,他也不指望能跟这只霸道狼正常沟通了。
奔了一夜,到次日午后,离渭凉族地渐远,聂瑶被马颠得全身都痛,他在中原时虽然也经常骑马,但毕竟不像现在这样,以马为家,还一骑就是几天,草原风光早看够了,只觉天狼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不似昨日那般有力,在脖颈吞吐的气息也混着灼热,转身去看,果然见他脸颊烧红,再抬手抚抚他额头,烫得吓人,忙道:「你在发烧,一定是箭毒没除净,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配药。」
「没事。」天狼将聂瑶搭在自己额上的手拿下来,让他坐好,微笑道:「瑶瑶,你记住,在这里,永远不要大意,任何掉以轻心都可能随时要了我们的命。」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叫我?」比起前者,聂瑶更关心这个问题,好好一个大男人,他可不想一直被人这么称呼。
「不可以。」干脆简练的回答把聂瑶噎得翻了个白眼,认命的闭了嘴。
第三章
直到日落,天狼才吩咐停下休息,他趴贴在地面上聆听许久,然后让海战照他所说的位置去汲水,不多时海战便汲水回来,聂瑶看在眼里,对天狼的耳力和判断力大为佩服。
晚饭后,聂瑶帮天狼配了药,却发现他烧已退了,想将药泼掉,却被他拦住,一口饮下,道:「好好的药别浪费。」
聂瑶又帮海英和海战查看伤势,都已无大碍,奎叔对他仍心怀芥蒂,不用他看。
大家都受了伤,又疲于赶路,晚上便没再搭帐篷,只是燃起篝火,围坐休息,天狼拿出一张皮卷对着火观看,聂瑶扫了一眼,见羊皮卷似乎有些年头,纸角泛黄,上面勾勒着一些古怪线路,猜想该是昨晚他们从渭凉那里夺来的,却不知跟墨剑有什么关联,怕天狼起疑,他没多问,打了个哈欠歪身躺下,只听天狼道:「明日有场大风雪,我们得在风雪来临之前赶回部落。」
「你怎么知道?」闭着眼享受篝火的温暖,聂瑶困意上来,随口问。
「看月晕,还有风声。」
「我只听到狼嚎声。」遥遥传来,一声声叫得惨厉,让聂瑶连吹曲的心思都没了,乘了一天的马,腰酸背乏,用手揉捏腰部,很快便坠入梦乡。
天狼说得没错,次日一早便见雪花飘扬,北风更急,篝火早熄了,聂瑶一觉醒来,发现天狼的皮氅盖在自己身上,他则一身单衣盘腿坐在旁边运功调息。
「干吗把大衣给我?你自己还发着烧呢,逞英雄也要分分场合。」聂瑶忙把大氅还给天狼,他愿逞英雄跟自己没关,不过要是高烧加重那就跟自己有关了,奎叔还虎视眈眈盯着他呢,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弯刀就劈过来了。
只道聂瑶是关心他,天狼脸上绽出笑容,接过大氅披上,道:「我没事,别担心。」
大家吃了早饭后便打马上路,路上聂瑶给天狼把脉,果然发现他脉象沉稳,跟常人无异,不由暗自惊异他的自我恢复能力。
午后大家赶回了族地,这里其实只是风曜的族地之一,加上分散各处的大小部落,风曜族人足有几万,天狼一直想将部落归统到一起,只是许多人在原来的地方过惯了,不愿搬迁,所以住在这里的只有几百人。
见首领返回,许多人跑出来迎接,并呈上香热奶茶,赶了一路,聂瑶正觉口渴,不客气地接过来替天狼喝了,海战对聂瑶很崇拜,在旁边添油加醋赞扬他的高超医术,正说得兴起,只听有人叫道:「族长来了。」
族长不是他身边这头狼鹰吗?怎么又冒出一位族长?聂瑶顺大家视线望去,见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男人,天狼上前跟他拥抱了一下,对聂瑶道:「瑶瑶,这是族长海岳。」
听说聂瑶是天狼带回来的大夫,海岳上下打量他,眼神冷漠,充满了明显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