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
他真是一个怪人。人家对他那么好,他对我总是那样冷淡。也许,正是这种冷漠的性格才透露出男子汉的性格?才格外吸引我?
他是这学期才调到我们学校里来的。据说,他脾气不好,好和老师顶嘴,被老师轰出教室好几次,和老师的关系闹得挺僵。最后,他的妈妈走了后门,帮助他转到我们学校。现在,转学也要走后门,也那么不容易吗?
想想,他是怪。他几乎每天清早都是第一个到校,先是脱下衣服,只穿短裤,背心,绕着学校操场练长跑。大冬天的,也是这一身打扮,天天如此,雷打不动。然后,坐在教室里看书。所有的书,他都预习在前面。上课的时候,他不怎么注意听讲,可一考试总是100分。这挺让人纳闷的,也挺让人服气的。正是有这资本吧,他象头高傲的小公牛,平日爱场起犄角,凡人不搭理的样子,偏偏吸引了班上不少女同学。我也是其中一个。女生嘛,都是这样子。相反,象“西铁成”那号的,见哪个女生都满脸是笑,话多得象话篓子,哪个女生都不怎么喜欢他,只是拿他开开心、取取乐,需要跑个腿、卖卖力气的事了,叫上声:“‘西铁成’,帮个忙嘿!”他乐不颠颠地跑去痳利儿地办了。
他不是这号人。他办什么事,都极有主见,却不爱多言语。谁也看不清他想的究竟是什么。他的心象只核桃壳,太硬了,太厚了。我真想砸开这只核桃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晚上,爸爸回来,给我买回来生日礼物,是一个挺漂亮的挂盘,盘上是韩美林画的一只调皮的小猴。我真高兴。高兴这只可爱的小猴,高兴爸爸还惦记着我的生日。我就是属猴的呀!
如果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话,我一定搂着爸爸的脖子撤撒娇。爸爸呢,一定会刮着我的小鼻子说:“你这个小猴子呀!”
现在,我再不是小孩子了。我十七岁了。呵!一想我再不是小孩子了,我都觉得我这么快就老了,世界也跟着我一起老了!我真感到可怕。小时候,盼长大,天天盼。等真地长大了,又不希望长大了,还是小时候好。
12月13日
昨夜里,我梦见了姑姑。我哭醒了。
许久没见到姑姑了。我真想姑姑。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一我怎么也忍耐不住,偷偷地伏在桌上给姑姑写了封信.
同桌的郝丽萍以为我在写情书吧?几次歪过脑袋,瞥瞥眼瞅着。郝丽萍是我的好朋友。我从小学三年级到北京上学就和她在一起,一直到现在。要是换个人,我一定不客气,把信甩给她:“看什么看?没见过怎么着?”对郝丽萍,我从来不这样。我们是好朋友。
她悄悄地对我说了句;“又给你姑姑写信呢?”这句话说得那么亲切,让我特别感动。她清楚我同姑姑之间的关系。她知道我对姑姑的感情。
我冲她点点头。
中午,放学以后,郝丽萍陪着我到邮局把信发走了。一路上,我们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走……
12月14日
今天是星期六。上课前,班主任黄老师说下午男生到六中赛足球,让女生去加油助兴。都快考试了,还赛哪家子足球!
课间操时,我没去。黄老师知道这几天我正来例假,没说我。黄老师这人这点不错,心细,对全班女同学谁哪天来例假都清楚。
“西铁城”不一会儿溜回教室,问我:“你怎么不出操?”
我反问他:“你怎么不出操?”
他说:“郭辉点名没人,让我来叫你!”
“放屁!”
我竟冲他粗鲁地骂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这么火。这两天,我的心一直不顺,一股无名火总往上拱,总想找个火山口往外喷喷。他这个“火山口”来了!
“真的是郭辉让我叫你!”
“你少提他的名字!”
他愣住了。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提郭辉的名字怎么了?你干嘛这个敏感?以前,我在日记本上从来不写他的名字。没想到今儿让“西铁城”畅快地说了出来。说就说,我也索性写出来。有什么呢?难道写进日记里还有人看吗,我干嘛这么胆小?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我在日记里还不放大声讲讲给自己听吗?
“西铁城”看着我不住发愣。他不知道我的心事。我的心事,全班谁也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还有,我的日记知道。
“西铁城”讨个没趣,坐在那儿没话找话说。忽然,他问我:“下午,看我们赛球去吗?”
“不去!”我硬梆梆甩给他两个字。
中午,放学时,我故意等着,和郭辉一起下楼,谁也没话,挺尴尬的。忽然他对我说:“课间操,你怎么没去呀?病了吧?”
我无置可否,胡乱点了点头。
他又说:“下午,我们去六中赛足球,你去不了吧?”
我赶忙说:“去!我去!”我这是怎么了?
他下楼挺快,噔噔几步走到前面去了。我生怕他走掉,赶紧几步追上他问:“你怎么去?”
“骑车。”
“我也骑车,你在校门口等我好吗?我不认识路。”
“行!”
他答应得挺痛快。我好高兴。
天呀!我也骑车去!我的车呢?我哪儿有车呀?这一下,我着了急,我上哪儿借车去?我可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