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首役大获全胜,俘虏山越近两万人,缴获兵器旌旗无数。自己这边几乎没有伤亡,只有十几名士兵入戏太深,诈败逃跑的时候扭伤了自己的脚。
回到寨中,孙策命手下兵士专门搭建一偏寨,用以收纳俘获的山越士兵,同时下令凡是押入寨中的山越俘虏都不得捆缚,手下士兵也不能对其殴打侮辱。[bsp;程普见孙策善待山越俘虏,心中略有微词,向孙策建议道:“主公,这次好不容易将丹阳附近的山越主力一网打尽,依老臣之见,不如将祖郎斩首,并把他的人头传令各个山越部族以立威。同时将此次俘获的山越兵士中强壮的整编成军队,老弱的罚为苦役······”
孙策挥手打断了程普,不满的说:“程老将军,若是按照你的方法,你倒来说说这山越之乱该怎么平定?”
孙策对程普一向敬重,也一直以叔伯之礼相待,这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反驳程普。程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错在哪里,尴尬非常。
孙策也发觉自己用词太重,躬身向程普施了一礼,道:“在下一时情急,言语冲撞,程老将军切勿挂怀。”接着向程普解释道:“此次我攻打山越,最终目的是想让他们心悦臣服,并劝说他们出山来开垦丹阳郡的荒地,若是一味的征讨镇压,只会激起山越的反抗情绪,造成山越与汉人的进一步对立,后方的稳定更是无从谈起了。”
程普低头沉思了一会,忧心忡忡的道:“主公的想法果然异于常人。但是山越乃是化外之人,老臣恐怕······”
对于这一点,孙策倒也不是没有考虑,参照诸葛亮平定南蛮的故事,孙策感觉这些少数民族虽然被称为化外之民,但是也颇知礼仪,重承诺,守信义,若能令其归服,不仅免除了心服大患,兵源和粮食问题都能得到解决。而且山越中其实还混杂着许多逃避苛捐杂税的汉人,也没有什么极端的信仰,照理说应该比南蛮更为开化一些,诸葛亮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孙策就一定做不到么。
想到这里,孙策笑着对程普说:“老将军放心,大不了把他们再抓过来几次而已。”
程普听到后更是吃惊:“主公还要把他们放回去?”
孙策奇怪的道:“是啊,不放回去怎么显示我们的诚意呢?”当下也不顾程普惊异的目光,命一队士兵携着酒肉,去偏寨中给众山越俘虏压惊。
孙策看着山越俘虏们狼吞虎咽的吃着肉喝着酒,心下也觉得这些人有点可怜,便安抚道:“山越与汉人本来无异,都是大汉的子民,如今怎么能为了些许粮草自相残杀?你们这次随祖郎出战,想必家中的父母兄弟,妻儿子女必倚门相望,等待你们回家团聚。若是听到了兵败的消息,定然牵肠挂肚,眼中流血。今日我放你们回山中,以安各人父母、兄弟、妻子之心。”
山越人听到居然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无不大喜过望。之前与汉人交战,若战败被俘,不是受尽侮辱后被斩首示众,就是充做苦役,基本没有回家的希望。今日战败,不但有酒肉招待,居然还可以回家,众山越大喜之余无不感激。但是山越一向认为汉人奸猾狡诈,冷静下来便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孙策察言观色,知道这些山越俘虏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笑了一笑,朗声说道:“大家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放你们回去,可能还会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山越与汉人世代互相攻伐,没有建立起信任,也怪不得大家多疑。我今日放你们回家,便是希望可以与山越尽释前嫌,别无它意。”说罢,命手下给每个山越人一定的酒食和米粮,孙策道:“我知各位此次下山是为储备冬粮,些许微物,不足道也,快快回家与家人团聚吧。”众山越深感其恩,皆泣拜而去。
孙策放了所有俘虏,正要回中军帐与众人议事,恰好见到赵云押着祖郎来请功,孙策拍着赵云的肩膀笑道:“也就是子龙做事让人放心,若是派其他人去,恐怕早已提着祖宗帅的头回来了。”
祖郎抬起头来骂道:“孙策小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要出言戏弄我?”
孙策奇道:“祖宗帅这句话就奇怪了,我几时说过要杀你?”边说边给祖郎解开了绑他的绳子,笑道:“绑着绳子多不方便。”言罢,便拉着满脸疑惑的祖郎走进了中军帐。
中军帐内的一班文臣武将看见孙策拉着祖郎进来,脸上纷纷出现惊异的表情,黄盖跳了起来,噌的一声拔剑出鞘,喝道:“主公勿惊,公覆来救你。”
孙策瞪了黄盖一眼,道:“黄老将军说什么傻话,祖宗帅是我请回来的贵客,从客人手上救主人,这是什么戏码?”
黄盖登时语塞,道:“主公,你,我,他是······”
孙策笑道:“什么你我他的,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说祖宗帅是山越么,而且刚还带着几万人和我们群殴了一场么。”
祖郎甩开孙策的手,梗着脖子道:“孙策,你不要再出言戏弄,我们山越的好男儿,哪有怕死的。”
孙策拍手道:“好,果然有英雄气概。”然后笑着说:“既然是和山越的英雄男儿对谈,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次请祖宗帅来,是想请阁下带领丹阳一郡的山越部族出山。”
祖郎闻之色变,喝道:“孙策,我不过带人抢你一点粮食,你要灭了整个丹阳郡的山越。你这个混蛋。”
孙策抓住祖郎提起的拳头,道:“祖宗帅理解错了,我不是要灭你的族。丹阳郡荒置的耕地颇多,我想请山越出山,把这些荒地赐予你们,任由你们耕种。”
祖郎冷笑了一声:“孙策,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很好啊,把我们骗出来帮你种粮食,然后用完了再把我们一脚踢开是么?”
孙策道:“山越若肯出山开垦荒地,我保证你们的待遇与本地汉人无异。山越人可以自行组成村落,村中长官由你们自己选出,我等不会横加干涉。若你们中间有人想和汉人混居,也由得你们,官府对这些山民也不得随便怀疑,加以拘禁。”孙策想了想,又道:“荒地开垦不易,我可以免你们头一年的赋税。”
祖郎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孙策听出来祖郎的口气有所松动,知道他已经动心,当下举起三指道:“若我刚才所讲的有半句虚言,他日我必死无葬身之地。”又指着身后案上的丹阳太守印道:“丹阳太守印绶在此,祖宗帅还不信么?”
祖郎哼了一声,道:“你发这种牙疼咒,有谁会相信。至于太守的印绶,我也不知真假,你少拿来蒙我。”祖郎顿了一顿,盯着孙策道:“若伯符是真心实意,便随我同去山中,当着我的族人面前说一遍。”
程普等人闻言厉声喝道:“你大胆!”
孙策抬手制止了程普等人,笑道:“若是这样能令祖宗帅相信的话,便请带路,我随你走一趟便是。”
“主公,三思啊。”程普等人跪了一地,“主公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孙策笑道:“什么万金之躯,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若不去,山越必不肯出山,今年他们打秋风一无所获,冬天怎么捱过去?无论是于我还是于山越,还有其他选择么?”说罢,向祖郎一抬手道:“祖宗帅,请。”
孙策见祖郎怔怔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便又叫了一声:“祖宗帅,请前面带路。”
祖郎缓过神来,向孙策缓缓跪下,道:“伯符所言甚是,我岂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害死整个部族呢。我愿为伯符所趋,联系劝说丹阳郡内所有山民出山开垦荒地。但是现在时值深秋,今年恐怕是来不及了,还望伯符能提供给我们过冬之所和一些冬粮。”
孙策扶起祖郎道:“祖宗帅不必担心,在你们下山之前,我便已经派吕范和朱治在丹阳附近搭建好了过冬的房子,今年冬天还请祖宗帅带领丹阳附近的山民移驾山下,等到明年开春,我兑现承诺之时,祖宗帅再去联络丹阳郡内其他山民,不也更有说服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