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陈榕点点头,“不过我家目前情况还有些复杂,加之你妻子还在病中,不适合长途跋涉,不如这样,你们先在庆平治病,等病好了再来吧。”
她说着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这银子先拿着,找个地方住着,好好看病。”
玻璃工匠颤抖着接过救命银子,突然小心地将妻子安置在床板上,咚咚咚地给陈榕磕起了头,哽咽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陈榕没想到对方说磕头就磕头,本就蹲着的她吓得身子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正推着板车飞快赶来的周大义远远看到了这一幕,板车都不要了,怒喝一声狂奔而来,刚想揪住跪地上的人,伸出的手却被陈榕抓住了。
陈榕拉着周大义的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肃容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板车呢?”
周大义:“啊?……哦。小人这就推过来!”
周大义连忙扭头跑回去推车,而陈榕则只当无事发生,抓着玻璃工匠的上臂将他扶起:“别这样,我受不起。还未请教师傅名讳?”
玻璃工匠擦去眼中泪水,连忙道:“小人陶二郎。”
陈榕指了指走近的周大义和推车道:“陶师傅,咱们先将你的妻子安置好吧。”
“好,好!”陶二郎没想到陈榕如此贴心,还准备了板车,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沉默着将妻子连同门板放到板车上,又将被丢了一地的东西也堆放在车上角落。
这期间,他那十岁出头的儿子也沉默着帮忙,红着眼时不时看一眼陈榕。
陶二郎在庆平没有别的亲戚,但他跟邻居,也就是引导陈榕来的小摊主关系尚可,因有了银子,他可付一些银钱而在小摊主家暂住。
“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过两日我会再来看望的。”陈榕笑道。
陈榕带着周大义和常平离开了,而不一会儿,得知消息的小摊主便匆匆赶了回来,在听陶二郎说清情况后,也愿意看在两家关系和银子的份上收留这一家——他自己家日子也不好过,若无银子,还真无力帮忙。
听说陈榕相当大方地留下五两银子后,小摊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感慨道:“先前那位姑娘在我摊上买东西时价都不讲,我就知道她是个好人啊!二郎,你这是遇贵人了!”
陶二郎十分赞同地点头:“本以为我爹传下来的制料手艺到我这便要失传了,未曾想到还有贵人喜欢,我爹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药玉材质比不上真玉,精致也比不上瓷器,姑娘为何要那制药玉的工匠去我陈家堡?”
离开途中,周大义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陈榕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让周大义说了下所谓“药玉”的现状。
听周大义讲完之后,她明白了“药玉”是这时代玻璃的叫法,有颜色透明度又差的玻璃看起来还真有玉的模样,因此才有了药玉的称呼。因玻璃的原材料之一是石英石这样的“石头”,上层阶级觉得它不上档次,不喜欢这种材料制作的东西,因此这种工艺只在民间流传,做些小玩意儿。
陈榕仔细看过陶二郎做的玻璃制品,确实相对来说比较粗糙。如今大邺的瓷器市场非常成熟,瓷器和玻璃的功用在这个时代几乎都相同,因此更成熟的瓷器挤压了玻璃的生存空间,导致玻璃产业只在民间流行,上层阶级对此不闻不问,没有足够的投入自然无法改进工艺,玻璃便只能顶着“药玉”这种带着些许贬低意味的名字,进入“无投入无改善→上层看不上因此不投入→无投入无改善”这样的恶性死循环。
陈榕想起来她的城堡主塔一层其实是有窗玻璃的,只不过整个主塔的材质都令人捉摸不透,那看起来绿油油的仿古半透明玻璃实际上似乎也不是玻璃。
那日见潘如悦时,她也顺口提到了“琉璃高脚杯”,当时潘如悦并未多说什么,她口中的琉璃自然指的是玻璃,可潘如悦以为的,或许是另一种材质。
不管怎么说,玻璃都是非常有用的材料。陈榕本以为要从头来过,因此制作玻璃的计划是比较靠后的,如今发现有现成的工匠和工艺可用,自然不能放过。
“因为药玉是种可塑性非常强的材料。”陈榕道,“这对陈家堡未来的发展有大用。”
周大义回想起陈榕起初看到“倒掖气”时似乎并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做的,如今却说药玉很有用……
然而,他不懂陈姑娘的事儿多着呢,陈姑娘说的,能有错吗!
“是,小人明白了!”周大义又小声道,“要不要留个人盯着那陶二郎?免得他被别人给截了去。”
陈榕:“……”
这周大义,要么极端轻视,要么重视过头,怎么这么二极管呢……
“无妨,没有他也可以有别人。”陈榕满不在乎地笑道,“走吧,我们还要去见潘姑娘呢。”
周大义闻言,心中暗暗钦佩,不愧是陈姑娘,总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等一行人来到潘府门口,陈榕才想起她最初的目的是找碱。可陶二郎的事一耽搁,再去找碱就有点晚了,只好等见完潘如悦再说。
陈榕跟门房自报姓名,说要见潘姑娘。潘姑娘许是叮嘱过门房,门房并未为难陈榕,很爽快地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潘姑娘的贴身丫鬟拈花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