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皓然,你果然是鬼斧神工。&rdo;我牵动嘴角,赞美的说话已经听得太多,早就觉得索然无味。
&ldo;黄老板喜欢就好。&rdo;我说,并不很热衷。
但黄某却兴致勃勃,他说:&ldo;皓然,你可有时间与我同行?事实上你的糙图在送过去总公司那边的时候就以压倒性的态势通过,总公司那边表示想见一见设计者本人。&rdo;
又要见客?烦死人。我对黄老板笑说:&ldo;自然自然。只要黄老板需要,皓然定当相陪。&rdo;
我在一路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我在想,到底要到何时,我才可以摆脱这些人这些事。
多少次,我幻想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面重新开始,我知道我做得到,只要我愿意放弃我的前半生。
可惜只一次意外,令这个微不足道的梦想都变得遥不可及,实在太无奈。我闭上眼,回忆象是一场残破的电影,不流畅地在中间的漩涡里流失。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离开,这里有太多牵拌,我已不自由。
我亏欠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亏欠我。
坐在总公司那间豪华办公室里的时候,我想起了与哲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那时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严先生,你的确是个人才,可是本公司未能对你的诚信作出肯定。
可是为什么他最后还是留下我?
为什么?我苦笑。
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他能控制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门开了又合上,有人走了进来。我坐在原来的位置,背对着来者。
黄老板说总裁希望与我单独会面,我不反对,我从来不害怕与人单独会面。
从来不曾害怕过。
那人在斟酒,玻璃杯撞击出轻微的声音,清脆的。
淡淡的红色液体,在杯中影she出迷离的光辉,我接过那人递给我的酒。在那人进来的数十分钟内,我们皆没有交谈过一句。
我在喝着酒,那人把我的设计图平放在宽大的桌面上,看着我,他微笑。
&ldo;皓然,你可知道,从我看见这张设计图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那人是你。&rdo;
&ldo;是,&rdo;我说:&ldo;你一向了解我,同窗数载,我一直视你为劲敌。&rdo;
他笑:&ldo;皓然,你何必这样说话,我不是外人。&rdo;
&ldo;不是外人?&rdo;我惊讶:&ldo;你姓宁我姓严,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血缘关系?&rdo;
&ldo;皓然,除了你,整个宁氏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rdo;
&ldo;那是因为我并非宁氏的人。&rdo;我说:&ldo;你可记得,岚,宁氏曾出高价只为要我与宁氏所有的人断绝关系。&rdo;
&ldo;是,一直以来,你都太介意自己的身份。&rdo;
怎能不介意。从五岁开始,就已晓得哪种身份的人我得罪不起。
&ldo;皓然,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rdo;
&ldo;有没有后悔?当然是有的。&rdo;我自嘲地说:&ldo;我后悔当初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自量力与宁氏未来的当权者纠缠不清,我后悔我有机会在他身上得到好处却不晓得抓住时机,我后悔我投资了六年的光阴,仍然一无所获,占不到半点便宜,我后悔死了。&rdo;
岚淡淡地一笑,他说:&ldo;我知道,你一向会说话。皓然,你从来不曾认真地回答过我的问题。&rdo;
岚变了。变得更深沉,更难捉摸。
以前我可以轻易地看穿他,只需一眼。现在,我觉得面前的人物深不可测。
&ldo;皓然,你到底在怕什么?&rdo;岚问,一直看到我的眼睛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