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说得没错,他总是将万事握在手心里算计,可他是天子,他不算计别人,就轮到别人来算计他。
所以,他是真的身不由已。
高头大马之上,他就那样默然伫立,只留下一个挺拔冷傲的背影。
大雨打湿了他的长发,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侧流下来,汇成一汩,却越发显得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坚毅如磐石一般。
天下,他当然要!
那是他从小就图谋的东西,怎可说丢就丢!
李然,他也不会放下!
若是可以放下,他又怎会将自己搞到今日这般狼狈的境地?
江诀在那一刻,心中一片坚定。
他是江诀,是北烨江诀!
天地万物,都应踏于他脚下,握于他手中,纵使前路多舛,他也能披荆斩棘地闯过去。
江诀在想明白那一刻,双脚一夹马腹,向着营帐而去。
眼中,依旧是傲视万物的不羁和狂狷。
胯下那匹汗血宝马如同通了灵性一般,在大雨中仰天嘶哮。
天地间,苍茫一片……
江诀回到营帐时,浑身早已湿透。
丁顺颤着手替他换了里衣和外衣,心中如寒流刮过,止不住一阵阵地颤抖。
江诀只在眼角的余光里睨他一眼,一脸淡然地说道:&ldo;怕什么,不过是淋了场雨,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吗?&rdo;
丁顺颤着手脚跪在地上,瑟缩着说道:&ldo;陛下若是淋雨染疾,奴才纵使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rdo;
他说完,就听江诀沉声一笑,但笑声中并不带任何笑意。
这位天子向来就是如此,他大笑的时候,未必就很高兴,不笑的时候,也未必不高兴。
丁顺跟在他身边多年,也只摸清了一个大概。
&ldo;陛下还是服些姜汤驱驱寒气吧,此地到底不比宫中,若是……&rdo;
他还没说完,江诀便长身而立,大步一迈,朝着帐外走去。
丁顺原本还想跟着,江诀头也不回地喝道:&ldo;别跟来。&rdo;
语气虽然淡然,却隐隐都是不容置喙之意。
江诀不让他跟着,独自一人走到李然帐门口,也不让那两个守营帐的小卒子通报,便抬脚跨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木桌边的李然。
他二人视线一相撞,彼此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ldo;你出去了?&rdo;
李然见对方颈间的长发湿漉漉地披着,低声问道,语气中隐隐有些关心之意。
江诀之前的心理建设在他这一句话中全盘坍塌,他轻叹一口气,暗自苦恼着此人对自己的影响。
冷静如他,也会如此难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