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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彩云跟在后面,焦虑万分。

十三、有情人难成眷属(1)

恩宇到了上海,首先去了张园,强学会上海分会就设立在这座老式的园林建筑中。康有为明日就要坐海船抵达上海,顾恩宇要去码头迎接,此外还要为康有为来沪后的许多活动做准备。联络人员、誊写文稿,工作十分繁忙,幸亏在这里他遇见了金楣甫,帮了他许多忙。

原来金楣甫是去年来上海同文馆学习法语和英语的,又与几名留日归来的同学参加了反对《马关条约》的示威活动,如今也想参加强学会,于是就过来帮忙做些事。他年轻气盛,谈起李鸿章总是愤恨不已,甚至对保守的洪钧也不以为然。顾恩宇来到强学会,就听见他正在厅里与同学们侃侃而谈。

顾恩宇一见他就叫道:&ldo;哎,请问你是不是小……&rdo;

不等顾恩宇说完,金楣甫已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亲切地说:&ldo;我正是小金豆金楣甫哇!&rdo;

顾恩宇见他已完全长成大人,又倾向维新,心里十分高兴,与他聊了些时候,又一起整整忙了两天,才算把准备工作做好。

康有为如期来了,他首先会见了两江总督张之洞派来的官员梁鼎芬。张之洞是与李鸿章齐名的洋务派的另一员大将,虽然他的&ldo;中学为体,西学为用&rdo;主张康有为、梁启超并不赞成,认为他不敢触动政体制度,但是张之洞还是支持了变法维新,并给了康有为一些资金,让他在上海做活动经费,所以康有为对他派来的人十分热情。

这天,顾恩宇正忙着遵照康有为的吩咐将他的著作《新学伪经考》中的有关章节节选出来,印成宣传小册子,在康有为作宣讲时散发。康有为则与梁鼎芬继续谈话,讨论张之洞的主张。

梁鼎芬说道:&ldo;张大人&lso;中学为体,西学为用&rso;的意思是强学会不要提出过激的主张,比如阁下文章中所说的&lso;孔子作春秋,是托新王以改制&rso;云云,锋芒就太尖锐了。&rdo;

康有为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ldo;锋芒不锐,何以强学?张之洞大人既然赞同我强学会宗旨,又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呢?张大人爱国之苦心我等都很敬佩,但他老人家所谓的&lso;中学为体&rso;恰恰是中国之病根啊,不变此体,便无法以西为用。洋务搞了十几年,一场甲午海战不还是前功尽弃了吗?&rdo;

这时,顾恩宇抱着一叠文稿进来,说道:&ldo;康先生,您的文稿已经誉清了。&rdo;

康有为接过来,关心地说道:&ldo;好,好,你辛苦了。听说你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快去歇一歇吧。&rdo;

顾恩宇笑笑退出了。趁着这个空档,他打算稍事休息,晚饭之后到四马路一带去找一找彩云。关于彩云的事,本来打算去一趟苏州,可来上海后已经有所风闻,只是不敢相信。本来还想和小金豆谈谈,正巧小金豆回学校去了,他也就一个人出去了。

夜幕降临了,他从大门里出来,望着灯火阑珊的街道,不由一下子心里发慌。他想,若在哪一个红灯下看见了浓妆艳抹的彩云,该说些什么?要是她不理自己怎么办?拉着她就走吗?还是乔装一下,戴个黑眼镜好呢?不行,一来眼镜很贵,二来戴上更不像样。再说自己又不是坏人,就只当是偶然相遇,说什么不可以呀。她已经答应嫁给自己了,实际上两人已是夫妻了,自己来找她是天经地义的,怕什么!他一甩手,便大步朝四马路走去。

这里是妓院集中的地段。勾栏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门前挂着雪亮的汽油灯,招牌上写着&ldo;桂馨楼&rdo;、&ldo;艳锦楼&rdo;、&ldo;彩凤楼&rdo;、&ldo;鸳鸯厅&rdo;、&ldo;燕舞堂&rdo;……各家&ldo;楼&rdo;、&ldo;堂&rdo;的门口都有不同格式的名牌,写的是妓女的名字,如&ldo;小林黛玉&rdo;、&ldo;王丽丽&rdo;、&ldo;李秋香&rdo;、&ldo;陈宝宝&rdo;、&ldo;白鸽林&rdo;……老鸨、娘姨(仆妇)、拉皮条的都在门前拉客。

顾恩宇缓缓走着,在一家家妓院门前浏览。

老鸨、仆妇们见有客人,纷纷上前搭话:

&ldo;哟,客官,您来啦,快请进来吧!&rdo;

&ldo;您看什么呀,进来看哪!&rdo;

&ldo;客官,上我们家来,漂亮姑娘有的是呀,请进吧。&rdo;

&ldo;您找谁?哪位是您相好的?&rdo;……

顾恩宇默不作声,他的眼睛只是看着名牌,听说彩云已改名叫曹梦兰,他就寻找着,只要有曹字便停下来。但是,走了四五条街,腿已很酸了,却始终没有看见这三个字,他只得失望地离去。

然而,他不知道,彩云根本不在书寓,而是在仁济医院看护着孙三。

孙三的左腿断了,打着石膏吊在铁架上。右臂也脱了臼,裹着绷带。

彩云坐在他的床边喂他吃粥。

孙三脸色惨白,额上擦破皮处涂着红药水。他哭丧着脸,像个孩子似的说道:&ldo;哎哟……我完了。彩云,我废了。&rdo;

彩云心中也如灌了铅块,但仍强笑着劝慰他:&ldo;别说丧气话,医生说了,骨头能接上,长好了,就跟以前一样了。&rdo;

&ldo;那是不可能的。长好了即使能走动,也成了瘸子了,还能上台子吗?&rdo;

&ldo;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保住命就已经很侥幸了。孙三,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设这样的毒计害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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