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白茫茫的,这支几百人的送葬队伍踏着积雪,穿过骡马市大街、珠市口、前门大街、香厂,转到了陶然亭。
大街上积雪渐渐融化,变得泥泞了,泥水溅到人们的鞋子和裤腿上,但他们浑然不觉,继续前行。
然而,当走进了陶然亭,却又是一片冰雪世界。积雪依然洁白。水面上结了冰,晶莹剔透。枝头掠过一群灰喜鹊,&ldo;喳喳&rdo;地叫着,仿佛在迎接新到的客人。
终于,那大红油漆描着金花的棺木被徐徐地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墓穴中,孙会长、管主编领头挥锹铲土掩埋,几个工人随后一起铲土。和尚连续念着佛经,摇着铜铃,直到黄土掩埋了整个棺木才停止。送葬的人还在坟前燃烧起一堆堆银色纸元宝和黄色的冥币。火焰烧了起来,火苗窜得老高,一会儿工夫,那些冥币便化为了片片轻薄的灰烬,随着寒风飘向了天际,飘向了远处的湖面。
在人群的尾部一群学生的队伍中,魏奚元也在其中,他穿着一件棕色呢大衣,神情凝重,左臂别着一袭黑纱,手里捧着一大把白色的百合花。
人们依次向亡者行礼告别。奚元缓缓地跟在最后,把这束清香美丽的百合花放在了姨奶奶的坟前。
他久久地站在坟前,心里说道:姨奶奶,你安心去吧!奚元是不会忘记你的。这时,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空中又落下了朵朵雪花,并且越下越大。雪花回旋着、飞舞着,新坟很快被雪层层盖住,和那白茫茫的大地混成了一片。
附录(1)
我们为什么写赛金花
赛金花(原名赵彩云)是生活在中国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初的一个传奇女子。她于1867年生于安徽黟县,1936年死于北京。赛金花聪明美貌,富有幻想,热爱生命,不甘卑贱,一生坎坷,结局悲凉。
赛金花少女时代即沦为苏州&ldo;花船&rdo;上的歌妓,后被礼部侍郎、状元洪钧纳为小妾。从良后虽地位卑微,但因丈夫宠爱,也得到了学习的机会。洪钧出使欧洲四国三年,带她同往,她遂以公使夫人的身份出入于柏林社交界。她聪明好学,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可回国后,随着洪钧被参贬诬陷和过早病逝,她的命运也从此逆转而下:儿子夭亡,女儿及财产被夺,自己被逐出洪府。赛金花孤身一人,无路可走,只得重堕风尘。她先后辗转上海、天津和北京,以赛金花之名艳帜高扬。一时间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争相会见,成为一代名妓。
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太后、光绪皇帝仓皇西逃,众多官员亦弃家逃难。侵略军烧杀淫掠,不可一世。赛金花因其旅德经历及能说德语,得以与联军沟通,并面见了联军总司令瓦德西。在极其混乱的无政府状态下,联军滥杀无辜,她出于善良的本性和质朴的爱国意识,在为联军买粮、找妓女的同时,也敢于大胆指责联军滥杀无辜的暴行,从而保护了许多官员和百姓的性命。李鸿章来京议和期间,她又成功地劝说德国公使克林德夫人让步,推动了和局的进展。她的善行因此受到北京市民及一些官员的赞赏,以至有人称其为&ldo;护国娘娘&rdo;。然而,第二年慈禧及清廷上层回京后,不但不给她记功,反而怕&ldo;妓女救国&rdo;太丢颜面,便借故将她投入囹圄,押解回原籍。而黟县(当时属于徽州地区)及苏州家族皆不接纳,她只得到上海重操旧业。但她已身心疲惫,倦如飞鸟,一心想找个可靠的人结婚,洗手不干妓女这一行。40多岁时,赛金花与沪宁铁路稽查曹瑞忠相识,感情融洽,结为夫妇。不料曹体弱有病,半年后即因故去世。一年后,她结识了兴中会革命党人、国会议员魏斯炅,两情相悦。魏正式向她求婚,年近50岁的赛金花喜出望外,再次摘牌从良,与他正式结为夫妇,迁居北京。可是好景不长,1922年,魏突得急病不治而亡。魏之儿女不容她,她便毅然离开魏家,搬至北京天桥平民区居仁里,沦为贫民。此后十几年一直与女仆顾妈相依为命,靠社会救助为生,艰窘度日。1936年冬因贫病交加而亡。北京市政府和报社、各届名人及百姓集资为她举办了丧事,葬于陶然亭公园并立碑纪念。
赛金花的一生,经历了中国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向民主共和国转变的大动乱、大变革时代。她的悲剧命运不仅极富传奇性,而且折射出中国近代史中最黑暗、最屈辱的那段历史,具有一定的社会内涵和反思价值。因此吸引了许多文人以此为题来进行文学艺术的创作。早在清末就有曾朴的小说《孽海花》、樊樊山的长诗《前彩云曲》和《后彩云曲》等,借此同情赛金花的不幸以及讽喻当时社会的腐败。但由于这些文人的思想局限,对赛金花这个人物的刻画都没有跳出传统观念以及某些男权成见的框框,赛金花多被描写成荡妇淫娃,品位低下,而对其悲剧的社会历史根源缺乏深刻的揭示;对女主人公的人格内涵缺少挖掘,尤其是将赛金花与瓦德西的这段交往过多地夸张、发挥、虚构,写成风流韵事,使许多人信以为真,为本来就众说纷纭的&ldo;瓦赛公案&rdo;添油加醋,更加歪曲了主人公的形象。
20世纪30年代初,日本军国主义大举侵略中国,中华民族又到了&ldo;最危险的时候&rdo;。不少进步人士联想起赛金花来,借她的经历讽喻政局。1934年,北大教授刘半农和他的学生商鸿逵在北平访问了赛金花本人,并于第二年发表了传记文学作品《赛金花本事》,第一次真实地报道了赛金花的经历,廓清了一些史实。尤其是为赛申诉,表明她与瓦德西之间是朋友关系,以及她在庚子年间(指1900年,编者注)的功劳。可以说,《赛金花本事》的真实性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此后,也有一些记者前去采访赛金花,因而关于庚子年间的事也就有了另一些版本。赛金花在采访中虽用语不尽相同,但始终表明与瓦德西之间是清清白白的。而白寿在多次采访赛金花后,更以大事编年的方式写下了赛的一生,并加以考证和评述,指出曾朴的《孽海花》中关于赛金花在德国与日耳曼金发美少年瓦德西私通的描写是曾的虚构而已;同时又指出,樊樊山自己也承认在《后赛金花曲》中关于仪鸾殿起火时瓦、赛裸拥跃窗的描写是&ldo;仅得之传说&rdo;。我们认为,俞寿的评述是令人信服的。然而,曾朴、樊樊山两人的文章却&ldo;成为赛氏故事中一切歪曲和夸大的根子&rdo;。&ldo;有人推测,在当时侵略军横暴淫逼、无恶不作的情况下,赛氏由于本身的悲惨职业,其被迫而和若干德国军官来往是难免的。因此,她利用这点便利,保全并救护了许多同胞,这也是事实。这一推测,事实上并没有变更赛氏在那个苦难的时代中所具有的典型性。&rdo;(刘半农等著:《赛金花本事》,1985年岳麓书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