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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第1页）

素姐道：&ldo;我前些天跟连大舅的娘子坐一处说话儿，她亲生的一个小女孩儿才六岁，听她说话的意思是想跟咱们结亲呢。&rdo;

狄希陈道：&ldo;快些推了，他家的家教，中看不中用，都是你大弟媳那样的花架子。&rdo;

素姐笑道：&ldo;我只装没听明白，也罢了，她就是想，也还要看我们家小全哥读书如何呢。不过说说罢了。&rdo;

狄希陈也就丢开不提，这些年，差不多是个有适龄女儿的亲戚就想跟他家小全哥结亲，只是他两口子不曾松口，因一个人家都没许过，倒也不算得罪人。只有小紫萱是他掌上明珠，婚事不谐，到底操心的多些，狄希陈叹了一口气，叫买办马生松去府里寻金老实，叫他留心有离府城十里八里的好地，有卖的就叫他先来报与他知道，要挑好的悄悄儿备上两份儿给紫萱宝龄做嫁妆。

却说狄家取了四十来名小学生，大半来自明水，也有七八个是绣江县上的。其中一个姓马的偏偏就住在小寄姐嫁的那个屠夫家隔壁，却是个卖鱼的小贩，本来跟着他爹识了几个字，要附人家的学又交不起学费。本是抱着万一之想去碰运气，谁料居然考上了。是日回家，马婆子闻得喜讯，袖着二十来个钱出来割三斤肉。

屠夫娘子笑问：&ldo;今儿又不是年，又不节，买这许多肉做什么？&rdo;

马婆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fèng，道：&ldo;俺大孙子考到狄小善人家学堂，他家不收一文钱，还包吃包住呢。&rdo;

屠夫娘子道：&ldo;啊也，有这等好事怎么不说与俺们知道，也叫俺家两个儿撞运气。&rdo;

马婆子道：&ldo;俺孙儿也是恰好在明水亲戚家耍，不然哪里晓得。不妨事，听说明年还要考。你家两个儿明年再考也不迟。&rdo;

屠夫在边上听了，拿剁肉的大砍刀狠狠剁在肉案了，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在肉堆里拣出半斤肥肉丢到马婆子的篮子里，唱个喏道：&ldo;马大婶，有劳你了，明年考时千万跟俺们说一声儿。上学识字可是好事呢，只是俺们这样人家，哪里上得起？&rdo;

屠夫娘子的声音粗起来，狠狠拍了肉案一下，案上一块二十来斤的肉都跳了一跳，怒道：&ldo;存了两年的学费，叫你买了个不会做活的女人回来，又替她养了半年病，花了好些银子。不然，俺两个儿会没有钱上学？&rdo;

马婆子晓得他两口子又要吵嘴，忙拎着篮子转回家，果然屠子打不过他娘子，抱了头逃走。他娘子气不过，丢了肉摊回家，揪住小寄姐照着她水灵灵的两只眼，冲着眼眶一边捣了一下，浓浓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她脸上，才又气呼呼出来卖肉。

却说小寄姐也怪，不恨屠夫，不恨屠夫娘子，唯独指着狄希陈的名儿咒骂不休，屠夫自后门溜进来，本有些怜惜她被大娘子打了，听得她咒骂的仿佛是别个男人，顿时翻了好大一缸滴珠儿香醋，扬起拳头，脸上已无处下手，只得改了巴掌在她屁股上打了十来下，骂她：&ldo;不守妇道的私窠子，俺瞎了眼买你回来，杀得不猪，做不得活，日日还要吃俺的饭念着野汉子。&rdo;

打骂完了退后两步看了看道：&ldo;这两拳打得却好，实该隔几日打这们一回。&rdo;

第143章学海无涯（下）

却说小杏花照管家里几个木匠做亭子，领了七八匹锦缎纱罗，几个人比比画画许久都无处下手。回素姐，素姐也束手，使人去请教连赵完的娘子。连赵完娘子荐了一个县里有名的胡卖婆来。

素姐在后边小厅见她。那胡卖婆低眉顺眼请了安，素姐命在下边替她摆个小凳儿坐下，她笑道：&ldo;府上亲眷多，不如买个花样本子自家做。县里虽有卖的，却有些粗糙，也只小户人家买罢了。&rdo;说罢将三层的食盒一一排在桌上，自最底下一层掏出一叠花样本子来。素姐因儿子早上去了前边住校，还要等几天才得见面，正心神不宁想着要不要到前边去瞧瞧，对着胡卖婆摆了一桌子的东西视而不见。

那胡卖婆微微提高了嗓门道：&ldo;哎呀，老身糊涂，不记得放在哪里，请姐姐们帮俺找找罢。&rdo;

边上侍立的几个女孩子们眼巴巴望着素姐。素姐回过神来，瞧了她盒里那些珠花翠叶、胭脂水粉，笑道：&ldo;小杏花替她翻翻罢，回头事完了，你们有钱自去买她的。&rdo;小丫头们都兴奋起来，翠竹跟小杏花使了个眼色，就退了出去寻秋香她们。那婆子高兴起来，心里盘算都说狄府富厚，连家人都是有钱的，今儿必能赚一笔，两嘴角不由自主朝上弯，脸上擦的粉就星星点点飞到她肩头，惹得女孩子们都低头抿嘴忍笑。

小杏花先翻出几本绣花本子来，送到素姐跟前掀开几页。素姐瞧了瞧，道：&ldo;都留下罢。&rdo;小杏花就随手搁在一边。

胡卖婆拿袖子掩口笑道：&ldo;夫人好眼力，这几本都是新从苏州贩来的呢。&rdo;

素姐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胡卖婆讨了一个没趣，瞅着小杏花翻出一本薄薄的双红纸做封面的册子，忙小声道：&ldo;姐姐，就是这本了。&rdo;

小杏花翻开果然是各式各样的亭子的图案，忙递到素姐跟前。素姐瞧了又瞧，没瞧明白画的是什么东西，胡卖婆小心翼翼凑上来笑道：&ldo;俺在苏州一个大户人家住了三四个月，才看出点门道来，不然俺在府上住两天罢。&rdo;

素姐思之再三，道：&ldo;也使得，就劳动胡妈妈了。小杏花叫柳总管来，领她去木匠们住的那个院子，叫人替她收拾间房。&rdo;

小杏花将素姐丢在桌上的册子卷在手里，对胡卖婆道：&ldo;把你那些东西收起来罢，俺带你到厨房那院里去。&rdo;

胡卖婆忙不迭收拾起来，跟着小杏花出去，恨不得屁股后头再长出个尾巴来讨好她。小雨滴道：&ldo;瞧她那个样儿。那些花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俺去叫个人来擦地。&rdo;

素姐微微摇头道：&ldo;明水乡下比不得成都。这些就是好的了。&rdo;

小雨滴笑道：&ldo;还不如俺们自个做的呢。&rdo;指了头上一朵粉白的茶花问翠凤道：&ldo;这个是俺跟春香姐才学来的，胡妈妈盒子里可有哪一样比得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