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她熟睡中的样子,然而内心深处依旧觉得陌生,也许正是因为陌生,所以怎么看都不觉得腻。
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张素净略显苍白的脸,他的心莫名变得沉静安宁。
昨晚的那一幕忽然冲进他的脑海里,他记得很清晰,却是没料到自己会说出那样轻浮的言语,他在引诱她,就像是她曾经试图用眼泪诱惑他。
他看着,一直看着,她的呼吸甚至令他都感觉到美好,感觉到馨香,忽然间,他开始怀疑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守望着她的睡颜,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概是对于美的一种守护吧。
他轻轻地低下头,在那安静的额头和眼睛上印上轻柔的吻,然后起身,想要转身回房间,眼角却注意到被搁放在茶几旁的那根木棒。
后脑勺隐隐作痛,陆暻泓伸手去摸,却是一触就痛的肿起,冷眸微眯,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重新折回,用膝盖顶了顶苏暖的腿,眼睛却是倨傲地看着窗外的晴空万里。
苏暖突然间惊醒,她的双手抱住毯子护在胸前,睡眼惺忪地仰望着跟前这道修长的身姿,陆暻泓收回视线,低头和略略的诧异后回归平静的苏暖对视。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微笑,却也没有任何的不悦。
&ldo;我要喝粥,快点去煮。&rdo;
完全是吩咐仆人的语气,苏暖慢慢地清醒过来,她蜷缩的双脚盘踞在沙发上,轻笑地仰望着像棵雪松矗立在她跟前的高傲男人:
&ldo;凭什么让我给你煮粥,想吃早饭,自己下楼,右拐走五百米就有早点摊。&rdo;
苏暖扯了扯毯子,她凌晨一直在照顾他,好不容易睡下却又被他叫起来,所以对于陆暻泓的&ldo;无理取闹&rdo;,她完全打算不予以理会。
&ldo;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吗,难道不知道一个淑女对待生病的人应该细心照料,关切问候吗?&rdo;
&ldo;对,你说的什么都对……&rdo;
苏暖笑着点点头,恍若没看到陆暻泓沉下来的俊脸,懒懒地倚靠在沙发背上,用毯子盖住自己冰凉的身体,再开口时语气也带了点起床气:
&ldo;我爱怎么坐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管,别忘了这是我家!&rdo;
陆暻泓闻言眉头一凛,因为苏暖冒犯的话而惊讶,也因此而愠恼,这些年,有谁会这样跟他说话!
苏暖微阖着眼,随意地用手抓了抓短发,宽大的t恤领口因为她的动作倾斜,露出她白皙光滑的左肩,陆暻泓看着她头发乱糟糟的迷糊样,想要说的话哽在了喉中。
他匆匆地撇开眼,视线却已无处安放,僵硬地站在她的跟前,眼角的余光瞟向她却在触及她转过来的目光时,立刻移开瞧向别处,一声轻轻地干咳,试图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ldo;陆先生,如果您身体好些了,就回家去吧,这种地方的确不适合您这么高贵的人久待。&rdo;
&ldo;你是想告诉我,我凌晨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头脑发昏或者……智商有问题?&rdo;
&ldo;我并没有这么说,我想你可能因为生病开错了路,我没忘记你发烧发到了四十度。&rdo;
苏暖的声音在客厅内清晰地制造出一种冰冷,她的话语令陆暻泓本能地产生一种排拒感,但她依旧望着他淡淡地微笑:
&ldo;所以你做出任何的举动我都觉得可以体谅。&rdo;
自然也包括凌晨在沙发上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介怀。
你是这个意思吧?
陆暻泓看着苏暖脸上侵染的阳光,没有对她的言辞进行反驳,只是撇开眼,语气淡得像茶几上那一杯白开水:
&ldo;去煮粥,我饿了。&rdo;
&ldo;我不会。&rdo;
苏暖简单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没有说谎,她是不会做饭,但陆暻泓却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走向她的房间,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苏暖的视线停在凌晨用过的水杯上,它依旧落在地毯上,柔软的地毯上行,安静地躺着,躺在地毯柔和的平坦上。
她偏头看向被阳光照亮的窗台,轻轻地微笑,没有什么恼意,掀开毯子,穿上拖鞋走向厨房。
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难道在她面前就不再隐藏他自己了吗?还是,他只是想让她见识一下他隐藏在冷漠淡定背后的本性?
苏暖百思不得其解,当她站在厨台前,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时,她的大脑依旧一片茫然,她并不是高智商的人,自然看不透那些睿智者的想法。
她真的不太会照顾人,或者说,根本不会去照顾人。
小时候父亲虽然对她寡言却照顾着她,后来遇到顾凌城,虽然他没有真心爱过她,却也把她照顾得很好,再然后是少晨,那个愿意拿一切换她一个笑容的男孩。
她这些年勉为其难能做好的就是让自己不至于饿肚子,如果不填饱自己的肚子,根本无法生存下去,毫无疑问,速食面是她这两年最为熟悉的粮食名称。
照顾别人,今天确实是第一次,她不懂得该是怎么样的步骤,只能按照记忆里残留的情景,去煮这碗白米粥。
很久之后,苏暖才走出厨房,她的手里没有端粥,披上外套从茶几上拿了钥匙和一些零钱,转身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