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儿啊,你不要担心,这个年,你就在我家过吧,反正哪里都一样,年好过,你千万不要担心。另外,你要是祭祖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准备一份香火纸钱,到时候你到你家老屋门前烧了就行,我想这样你爸妈是能收到的”
“不用了,叔,反正人都没了,烧那些也没有意义,叔你就不要破费了”
“胡说,那怎么能行呢?人活着就是要敬天敬地敬祖先,这就是人事,再说了,你回来了,也应该让你家列祖列宗都知道,你给他们烧点纸,磕个头,告诉他们你荣归故里了,而且,你给你爸妈烧点纸,他们在那边也好过一点,也算是你的孝心了。你们年轻人都不相信,哎,那黄泉路上,没有钱来打点小鬼,也是走不好的啊”
“额……那好吧,那就麻烦叔了,我也替我父母谢谢叔”
“哎,都说了不要见外了,这不算啥”
说着,村长打了个哈欠,田驴儿急忙起身离开。
“叔,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去赶集呢”
“对对对,驴儿啊,那你也早点睡去吧,咱们叔侄明晚有时间再聊”
那天晚上,田驴儿回到自己的屋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望着地上那被村长媳妇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装着转头的皮箱,想着这些天在村长家里的吃喝花销,有些过意不去了。本来,人家和他非亲非故,大可以像旁人一样不去管他,但是人家不仅拉扯了他一把,还将他当做座上宾,热情地让他住让他吃,连自己的行李箱也受到了礼遇被擦拭了一遍,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报答村长一家的恩情了。古人不是常说礼尚往来嘛,他田驴儿怎么就可以违背老祖先留下的这个人际交往的黄金法则呢?想到这里,他解开腰间最贴身的那层衣服,在衣服里层的几个小口袋里,分散着装着田驴儿的那两万块钱。这些天,那些钱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吃饭睡觉,白天黑夜,都和自己在一起。此时,他掏出了那些钱,数了又数,然后从中数出了十张,共计一千元整,用屋里旧杂志上的一张纸包了起来,放在枕边,打算第二天送给村长。
翌日早晨,田驴儿睡过了头,等他起床的时候,村长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门赶集去了。田驴儿急忙跳下炕,拦住正要出门的村长。
村长笑呵呵地说道。
“驴儿啊,你起这么早干啥?快去再睡会儿,早饭你婶子给你在锅里留着呢,你啥时候睡醒了啥时候热一热吃就行了”
“叔,我睡醒了,昨晚是心里在想事,所以不知不觉醒过了头,后半夜才睡着,所以就起的晚了,你不要介意才好”
“这有啥,我家那两个讨债鬼,只要是在家,晚上就嫖风夜赌,白天就挺尸,哪像你,既有出息又有规矩,你去,再多睡会儿,年轻人正是瞌睡多的时候”
“不不不,叔,我真的睡醒了,我出来,是想给你点东西。你拿着,我也没啥能报答叔的”
说着,田驴儿将那包好的一千块钱塞到了村长手里。
“这是啥?”村长惊讶地问道。
“一千块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叔,你也别嫌少,你拿着,帮家里置备年货”
“不能不能,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说着,村长推诿了起来。
田驴儿赶紧压住村长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本应该是收钱的村长感到不好意思的事情,反而是田驴儿一个劲儿地赔笑说好话,彷佛田驴儿做了错事需要拿这一千块钱来弥补一样,而且,如果村长不拿钱固执地拒绝的话,那么就等于是田驴儿错上加错了。这大概便是寄人篱下的人才会有的怪异心态吧,也许,也只有那些表面真诚实在虚伪的帮助才会衍生和催化出这样的画面吧。
田驴儿带着十二分的诚心和敬心,说服村长。
“叔,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能得到你们一家的帮助和照顾,真的是感激不尽,我也没多少,只是一点心意,你就拿着吧,这样,也好让我在你家过年,要不然,我真是呆不下去了”
“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拿着吧,你说这寒冬腊月的,我总不能真像你说的那样赶你出门吧,哎,你太会做人了,叔真的很欣慰啊”
村长经过一番虚假的推诿之后,将那一千块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而且回头叮嘱自己的老伴一定要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照顾好田驴儿,炕冷了烧炕,饭冰了热饭,一定要让田驴儿在自己家住的舒服,而且,他紧紧的拉住田驴儿的手,千保证万保证地一定要让田驴儿过好这个年。
说完之后,村长就笑意盈盈的出门赶集去了。本来,他从看到田驴儿的那一刻起,就满脸堆笑,用习惯于谄媚权贵的笑脸继续谄媚田驴儿的富有,而现在,看到出手这样大方的田驴儿,更是笑的脸上快要开出花儿来了,因为他知道他抓住的这棵摇钱树,不用摇都能掉下钱来,那以后,时不时的摇一摇,岂不是正合心意?总之,拿钱这件事,让他笑容无比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