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年代的中期,笔者尚在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当研究生的时候,由于毛周诸公闹出的&lso;中国热&rso;,使美东十数家大学都开了些&lso;现代中国&rso;(oderncha)和&lso;当代中国&rso;(nteporarycha)一类的课程。选课的学生除&lso;本科生&rso;、&lso;研究生&rso;之外,还有一些&lso;成人教育班&rso;(adulteducation或neralstudies)中的成人,和大批的中学教员和公务员。因为那时的中学教育也受感染,中学课程中也不免要讲授有关中国的课题。那些对中国毫无所知的公教人员,这时甚至在学校和政府的特别资助之下,也临时抱佛脚,来搞点&lso;恶补&rso;,所谓&lso;在职训练&rso;(-servicetrag)。──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对毛泽东究竟姓毛或姓东;蒋介石姓蒋或姓石,都搞不清楚。至于&lso;北京大学&rso;是私立(像哈佛和哥伦比亚一样),或是州立(像加州大学),那就更莫名其妙了。再谈起&lso;国立&rso;北京大学,这&lso;国立&rso;二字就更费解了。美国有啥&lso;国立大学&rso;呢?!──所以那时各大学和补习班,对各阶层的中国学教师,真是需才孔急。
笔者这个&lso;研究生&rso;,那时在哥大所&lso;研究&rso;的原非&lso;中国学&rso;。但是打工自给的&lso;蓝领工作&rso;实在太辛苦;想找个&lso;白领工作&rso;轻松轻松,所以就经友人介绍,到纽约市立各学院的夜校,干起&lso;月光教师&rso;(oon-lightgteacher),教起&lso;中国现代史&rso;来了。
教中国现代史的第一堂课便是&lso;军阀史&rso;(chaunderwarlordis)。乖乖,皖系、直系、奉系、桂系……,我从哪一&lso;系&rso;讲起呢?──最初我讲得结结巴巴,我的学生也被我讲得晕头转向。这宗新媳妇的过程,岂是老师没经验,学生没底子哉?未必也。君不见纵迟至今日,一谈到军阀,几个汉学大师不晕头转向呢?不信且去翻翻那本最近才出版的光彩辉煌的&lso;剑桥中国史&rso;便知道了。这部号称最具权威性的钜着,说起军阀来,还不是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lso;北洋军阀&rso;这段历史的确是很复杂。但是当老师的在课堂之中,不管面对的是那一种学生,讲起中国军阀来,只能结结巴巴的蒙混过去,吾不信也。既然吃这行饭,就得讲个清楚。试讲若干堂之后,我乃以幼年学习英文文法的办法,把这群最复杂的军人和政客的故事,来&lso;表解&rso;(diagra)一番。这就是本篇拙作所想&lso;浅介&rso;的海外教学经验,那两张&lso;四圆&rso;、&lso;四方&rso;的图解了。
想不到这两张小图表──一张专讲&lso;军阀混战&rso;;另一张则讲&lso;政客乱政&rso;──倒十分管用。讲课时把它们分别向黑板上一挂,然后教鞭所触,不特来自非拉两洲的大一新生,顽石点头,那些早有硕士、博士学位的恶补教师和商场律师们也大为称赏。后来在长春藤盟校研究院之内很多准博士和未来的大使学人,也不禁鼓掌欢迎。因为这两组小图表,原是可简可繁,可浅可深的──其浅也,则一目了然,游鱼可数;其深也,那就卧龙藏蛟,没个潭底了。各阶层学生可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自得其乐而互不干扰也。个人一得之愚的小经验,对海内外的同行师生或不无参考的微效,因不揣浅薄,自珍敝帚,略事回译,聊博同文一粲。若不吝惠教,那就抛砖引玉了。
直系曹吴也自成一单元
直系的曹吴当权时期(一九二○──一九二四○)
论才干,甚或论道德,曹锟、吴佩孚二人纵以军阀目之,也未必一无可取。曹锟原是个不识字、跑单帮的布贩子,但是他有当领袖的天才。一旦投身军旅便扶摇直上。等到他于一九三二年&lso;贿选&rso;成中国现代史上唯一的一位&lso;文盲大总统&rso;时,顾维钧博士充当他的国务总理。顾公一辈子见过的和服侍过的&lso;领袖&rso;,据顾氏告我(&ldo;off-the-rerd&rdo;,不列入正式纪录),应以曹为第一云。顾说他是一位&lso;天生的领袖&rso;(abornleader)。曹氏其他部属后来之知名国史者,亦均有同感。余亦颇有涉猎,未暇多赘也。
这儿笔者得加点&lso;附注&rso;:曹氏作大总统时已略识之无,至少会签名。但在现代教育学的定义上,他仍然是个&lso;实用文盲&rso;(functionalilliterate),识字而不能实用之,如看公文或写信。──那时胡适虽已锋头一时,但是大总统府内公事公办,还得用&lso;文言&rso;啊!顾维钧先生曾一再很得意的向我说,他自己会以文言文批公事,甚至撰写公文。宋子文&lso;划行&rso;,往往只写&lso;ok&rso;二宇母。&lso;行&rso;的意义本来就是英文的ok或goahead嘛。
若论&lso;道德&rso;,列宁不说过,道德是依附于阶级的。你如属于曾文正公、左文襄公那一阶层,那自然言必称孔孟,以&lso;四书五经&rso;为道德规范。但是你如属于曹锟、张宗昌、韩复渠、杜月笙那一阶级,那你就言必称关岳,你的道德规范就是&lso;水浒传&rso;和&lso;三国演义&rso;了。──他们都是在各自道德规范之内的仁人志士呢。
至于蒋介石所提倡的&lso;旧道德&rso;;毛泽东的&lso;革命道德&rso;,胡适、蔡元培的&lso;新道德&rso;,他们各自的&lso;道德规范&rso;(oralde),究在何处呢?鸡零狗碎的,他们自己也讲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如此者,则是传统的孔孟道德,和江湖道德,都有其&lso;定型&rso;可明确遵行。不幸我们生于一个现代的&lso;道德转型期&rso;,&lso;新道德&rso;尚未定型,还没个标准足资遵循,我们就各说各话,各是其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