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傅友桓带她去看傅宇,却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她的用意,却也之能用沉默代替。
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彼此的念念不忘,而一直保持着原样,就像现在的她虽然容貌未改却已不在是那个心思单纯、无忧无虑的是聂思存,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空有美艳皮囊的孤魂野鬼‐‐陆儿。而那个曾经非她不娶的傅友桓,如今也已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傅恒,曾经的时光终究只能在回忆里流淌。
☆、天平两端,进退维艰
入夜,漆黑的夜色将大地笼罩,浅黄色的灯笼下,时不摇头晃脑的发出&ldo;劈啪&rdo;的声响。
&ldo;吱呀&rdo;暗棕色的木门因为陈旧而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一个男子探头探脑的打量着漆黑的庭院,只见一两只被惊醒的夜莺,挥舞着翅膀飞向天际。
&ldo;老爷,怎么样了?&rdo;
一个看上去头发略微有些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男子毕恭毕敬的立在桌案一侧,多年来的习惯使他凡是处变不惊,即使内心着急,行走的步伐和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慌乱。
傅友桓,摇摇头。此时的傅友桓犹如站在天平的两端,两边都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存在,一个是他曾经对不起的,一个是他不能对不起的。如今的他内心仿佛有一把锯子般,无论倾斜那边,都会使自己痛不欲生。
&ldo;老爷,你不能在犹豫了,再这样耗下去,此时必定闹得满城风雨,即使小公子后期清醒过来,也一段时光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rdo;
&ldo;傅明,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思存等了我这么多年,我又怎能再次伤害于她。&rdo;
傅明急切的上前两步,眉心微皱,目光坚定的注视着傅友桓。
&ldo;老爷,那聂姑娘,已非人类,如今又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rdo;
&ldo;傅明&rdo;
傅友桓急声喝断傅明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傅明也在呵斥中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讪讪的低下头。傅友桓绕过书桌,缓步走到傅明的身边,大手轻轻的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
傅明在傅家戎马一生,可惜一辈子无儿无女,而傅宇是他打小就看着长大的,他虽只是傅家的管家的,而傅友桓却从未把他当成下人看待,而傅宇更是尊称她为明叔。
念及至此,傅明眉心微簇,眼睛垂下,可心中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梗在哪里,使他不吐不快。傅明猛地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有了决断,猛地抬起头并不去看傅友桓,只双手抱拳,冲着傅友桓刚才站立的方向,缓缓开口,声音不是很大,却字字珠玑。
&ldo;老爷,现在的我们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请你想想妙夫人,想想公子吧!&rdo;
果不其然,傅明的话如一根锋利的针,看上去不起眼,却不偏不倚的扎在了傅友桓的要害。想他傅友桓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妙心更是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心伤一病不起,是好是坏的病了几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如今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便是傅宇了。
傅明见傅友桓沉默不语,却眉心紧锁,不停的来回踱步,便知傅友桓心中的天秤,此时已经倾斜,即便他的内心在无声的滴血。对于傅友桓,傅明的话不过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ldo;老爷,我们并不是要伤害聂姑娘,我们只是想要让他交出小公子的情魄而已。&rdo;
傅友桓并未言语,依旧来回不停的踱步,只明显的放慢了脚步。
&ldo;老爷,艾叶是用来驱邪的,并不会真的伤害到聂姑娘,我们可以像上一次那样……&rdo;
&ldo;等等,我们再等等……&rdo;
不知怎的,在傅明提及艾叶时,傅友桓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思之林内,聂思存痛苦的表情。于是乎又陷入了无限的纠结和挣扎之中,他不敢让傅明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怕自己会真的做出什么无法原谅的决定。
☆、最美的是回忆
庭院内,几个婢女拿着五颜六色的鸡毛毽,在和傅宇玩耍,这段时间傅宇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没有烦恼,每天婢女们都会找出各种新奇的东西和傅宇玩耍。
看着傅宇的那单纯的眼神和纯真的笑容,傅友桓不觉竟有些痴了,这样美好的画面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了。上一次还是应该还是在傅宇五岁生辰那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逗弄着孩童时的傅宇,那时的傅友桓是幸福的,虽有遗憾,但却是他人生最好的状态。
思绪翻飞,穿过尘封的记忆长河,一个长相如瓷娃娃一般精致乖巧的女孩子,静静的坐在桃花树下,双手不停的搅拌着自己的腰带,时不时探头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个男孩转过街角,拿着两串糖葫芦似风一般的向女孩跑来,女孩的眼前也突然一亮,一跃跳下台阶,向男孩跑去。男孩开心的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女孩一串,两个人笑容灿烂的手牵着手,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去。那日的阳光格外的耀眼,两个人小小的身影跑着跑着,慢慢的竟凝聚成了傅宇那张略显呆滞脸。
&ldo;聂姑娘去哪了?&rdo;
&ldo;回老爷,聂姑娘说,老爷喜欢吃桂花糕,所以要去城外采一些新鲜的桂花。&rdo;一个丫鬟怯怯的低着头,轻声答道。
☆、其实你所看到的,只是你所坚信的
青草漫漫的羊肠小道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一手提着花篮,一手牵着一个妙龄女子,两者相谈甚欢,女子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极了一对爷孙,可亲密的举止却是情侣间才有的亲密无间。
聂思存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单,所以凡事也不喜旁人跟随,当傅友桓说陪她一起时,她却浅笑点头。得益于聂思存,傅友桓原本昏花的双目,如今已澄澈如水。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从何处倏地窜了出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打量着两人,不知何故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傅友桓惯性的上前两步,将聂思存护在身后,双手抱拳朗声问道&ldo;敢问几位壮士,拦我去路,所求为何?&rdo;
几人并不答话,眼睛却一眨不眨色眯眯的盯着傅友桓的身后,其意已不言而喻。见惯世态炎凉的聂思存,并不躲闪目光直直的迎上,几人的目光。八月金秋,风微而不凉,而这几个大汉在对上聂思存的目光时,却突感脊背发凉,讷讷的收回流连的目光。
&ldo;老头,你孙女长得不错,让他陪兄弟几个玩玩,就放了你。&rdo;
说着便有好事之徒欲将手略过傅友桓的肩膀朝聂思存的脸伸去。只听&ldo;咔嚓&rdo;一声,一个匪徒便抱着自己的胳膊痛的满地打滚。其余的三人见势不妙,忙掏出早就预备好的家伙,一拥而上朝傅友桓挥去。
随着一阵激烈的打斗,傅友桓巧妙的夺下了其中一人的长刀,奈何英雄难敌岁月。不多时傅友桓便气喘吁吁起来,老年人的气竭,使得傅友桓艰难的用长刀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抚在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三人虽有的被傅友桓刺伤,而面露苦色,可在看到上一刻还威风八面的老头,其实只是在苟延残喘。于是一个个也顾不得伤痛,仰天大笑起来,那放肆的大笑,连脸上的横肉都跟着颤抖起来,而这种笑容,正是聂思存在初入琉璃阁时,便所厌恶的。
傅友桓勉强的直起身来,将长刀冷冷的指向那慢慢逼近的匪徒。突然一抹红霞倏地从傅友桓的身后掠过,如一朵莲花般飘落众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