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子,关灵自己也迷上了跳舞。有几天不跳舞,她竟感到空空落落,仿佛失去了什么。直到下一次,她和办公室主任双双走进舞厅,她的心里才踏实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前比较明亮的舞厅灯光,现在比较昏暗了。以前的劲舞或比较正规的舞曲换成了如诉如泣分不清节奏的背景音乐了。舞者们自然也是双双对对地拉近了距离,样子就显得磨磨叽叽。
关灵和主任不知不觉间也入乡随俗起来,在两人半拥半抱间,有一天,主任在关灵的耳边说:咱们机关要送两个人去党校学习。关灵抬起头,忽闪着并不怎么明亮的眼睛望了主任一眼,主任又说:学习回来,就有转干的希望。关灵在机关当打字员,她只是职工待遇,她做梦都希望有朝一日转干。这时她把自己的身体更彻底地偎向主任并不宽大的胸怀说:我想去。主任就说:我会帮忙的。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
不久,关灵果然去了党校初级班学习了一年,毕业后她很顺利地转干了。这期间,老主任已经退休了,转干后的关灵便来到了老干部处。又是个不久,关灵恋爱了,男方是人事厅的一个科员。再一个不久,两人就结婚了。一切都很通俗,不需多述。
关灵的爱人姓黄,人们都称他小黄。小黄也是个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从副科干到正科,下一步也该向副处进军了。人事厅也经常搞一些业余活动,例如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当然这都是领导很愿意参加的活动。每次搞活动,除动员机关女性参加外,还号召机关人员动员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参加。关灵在小黄的鼓舞下,没少参加这样的活动。当然,关灵只陪小黄的领导跳舞,领导们就很高兴,领导一高兴就说:小黄不错。关灵就笑着说:还是领导教育得好。领导就笑一笑。一来二去的,小黄的领导们便都认识了关灵,都知道关灵是小黄的爱人,舞跳得不错,也会说话。又是个不久,小黄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处长。
后来,社会上就不再怎么流行跳舞了,而是又流行起了&ldo;卡拉ok&rdo;、&ldo;桑拿&rdo;什么的。关灵也一年大似一年,后来又生了孩子。这样的场合她不适合去了。
关灵很迷恋学习,她知道自己没有文凭的短处。不管社会办什么班,只要有学习的机会,准有关灵的身影在学习班里出现。这在关灵的办公桌上就能体现出来,这个月她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关于经济学方面的书,下个月又换成了文学名著,再过一阵又换成了各式各样的英语自学丛书……关灵的办公桌上摆放的书五花八门。李玉田有一次皱着眉头冲关灵说:你都快成了一个大百科全书了。从此,关灵就有了一个外号,就叫&ldo;大百科&rdo;。当然,人们是背后这么叫,她本人并不知道。
关灵和领导讲话时,样子是很妩媚的,站成个t字步,腰与臀也不时地扭摆着。声音也是极温柔的,双眼里尽力含着些许的水分,她明白自己的优势是女人。她要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以引起男性领导对自己的注意,最后达到关爱。她尝过这样的甜头,如果当年她不是个女孩,老主任就不会和她跳舞,不跳舞,她就可能失去到党校学习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干部身份。
苏群从副处长的位置退下后,她觉得自己离那个位置只有半步之遥了。只要再努力一下就成功了。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她差不多已把自己当成副处长看待了,不论大会小会,还是在平时,她随身总会带一个记事本,不时地记上两笔,记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王副厅长有时到老干部处转一转,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转一转,然后随便地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王副厅长很随便,关灵却很郑重,她一边娇滴滴地和王副厅长说话,一边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王副厅长就说:我随便来看一看,聊一聊,没什么的。关灵就一脸严肃地说:领导的每句话对我们来说都是指示,现在李处长不在,他回来后我会向他汇报的。
王副厅长就很索然了,若苏群在办公室,便和苏群聊聊苏群的病,要么和小魏说说舞蹈什么的,然后就走了。
关灵每天都要推开李玉田办公室的门真真假假地汇报上几次。她每次进去,李玉田都显得很不耐烦。关灵觉察不到这些,她拿着记事本说:处长,东区几户老干部家房子漏水,我已通知房管科了,让他们抽空去看看。
李玉田没精打采地答:唔,行啊。
她又说:今天王副厅长来了,说今年元旦最好给老干部每人多发一百元过节费。
李玉田又答:唔。
李玉田真没心思听关灵嗲声嗲气地在面前絮叨,这些事他都知道了,有些事下边的人完全可以自主,房子漏雨派人修就是了,和他汇报不汇报有什么用?反正,这一切他都习惯了,若在平时,他这耳进,那耳出,就让她说了。这几天,他的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取得张厅长信任的好办法。他知道,机关好几个处室的处长,都在为竞争王副厅长的位置而到处活动,他表面平静,心里却很急。前几日,他去了老厅长家,他才明白老厅长这条路走不通了,他急于找一条能走通的路。他越想心里越没底,心情自然不会好。关灵这个女人又不识时务,在自己面前絮叨个没完没了。他终于忍不住说:好了,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