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会往往布置得很温馨也很有情致,根据不同季节,圆桌上会出现不同的水果,茶也是说得过去的绿茶,还有几盒烟散扔在桌子上。刚开始,老厅长们的发言还很拘谨,说着说着就放开了,也失去了章法,一不留神就说到了自己当政时机关如何,这个也抢话,那个也插嘴,场面就很热烈。主持会议的领导,这时的手机或呼机就会接二连三地响起,领导就会很歉然地说:各位实在对不住,我还有个紧要的事去处理一下,这里有李处长陪你们。
老干部都在兴头上,对现任领导的离去虽有些不悦,但还是说:你去忙吧。
领导就冲李玉田说:李处长,你要做好记录,把老领导的宝贵经验都留下来。
李玉田一边点头一边说:那是,那是。
厅领导借故溜走了,李玉田却没法走脱,烟熏火燎地折腾了一上午,到了吃饭的时间,李玉田就笑着冲大家说:各位老领导的意见都很宝贵,我已记下了。午饭时间到了,请各位领导吃个便饭吧。
饭是提前就安排好了,就在机关的招待食堂。老干部们也不客气了,鱼贯着轻车熟路地向食堂走去。终于吃过了饭,李玉田再吩咐司机把这些人送回去。
这一通忙活,老干部处的人都感到很累。身为老干部处处长的李玉田深深地领会到职务的差别。这就是老厅长们的待遇,其他处以下干部,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一官半职在努力、在奋斗的最终目的。熬到副厅以上的待遇,不仅上下班有专车,房子可以住四间,就是退休之后,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由此,他联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王副厅长退休了,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差不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其他的副厅长都还年轻,起码都还能干几年,王副厅长的班要是接不上,他在退休前熬到副厅的待遇就会成为泡影。他知道自己上面一没门路,二没靠山,向别的单位交流干部,怎么也不会轮到他的头上。眼前只剩下华山这一条路了。
这些日子,他经常去敲张厅长办公室的门,把老干部处的大事小情都汇报给张厅长。他每次推开张厅长办公室的门,差不多都要碰上办公室的马主任在厅长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屋里的烟气很浓,看样子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每次去,张厅长也倒还算客气,说一声:小李来了,坐嘛。李玉田不坐,站在厅长面前一五一十地汇报老干部处的日常工作,厅长就不住地点头,不时地插一两句话,算是指示了。李玉田努力地把这一过程拉长,以期找到和厅长拉近关系的机会。他汇报工作时,马主任也不回避,仍然坐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李玉田。他汇报完了,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了,然后就望着厅长,张厅长就说,这些我知道了。
张厅长这么说完,李玉田就找不到再呆下去的理由了,冲厅长点点头说:那你们忙,我走了。这时,厅长冲他点点头,说声:好。马主任也冲他点点头,脸上仍是笑眯眯的。
李玉田从厅长办公室里走出来,心里就不是很好受,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
眼看着王副厅长就要退休了,李玉田的心里就一天急似一天。那天,他心情很不好地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时,关灵推门走了进来,站在他面前娇滴滴地说:李处长,你知道么,小魏正在和田副省长的儿子谈恋爱啊。
李玉田听了这话,刚开始并没有往心里去。他有些讨厌关灵这个女人,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却时时把自己当成小姑娘,假模假式的,他看了心里就烦。平时他也很少有好脸色给她看,他知道,关灵这女人一直在为副处长的位置努力着。他也知道,只要他暗示眼前这女人一句什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着他暗示去做的。他不想沾上这样的女人,那样的话会很麻烦。但关灵时时在有意引起他对她的注意。每次关灵穿上一件新衣服来上班,总要找机会来到他办公室,说点别的无关紧要的事之后,都要嗲声嗲气地问一句:李处长,你看我这身衣服漂亮么?他有时头也不抬地答:嗯,不错。
关灵听了这话,就很开心的样子,挺胸扭胯地走了出去。为了这句话,关灵会高兴挺长时间。
此时,关灵这句话却引起了李玉田的注意,谁都知道田副省长现在是实权派人物,听说是下届省长的候选对象。他听了关灵这句话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关灵就说:这段时间,田副省长的儿子天天来接小魏。
李玉田知道,田副省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国家某部委当处长,这个小儿子搞了一家文化公司,就是在文化厅注册的,机关里不少人都认识他。李玉田早就听说,别看田副省长小儿子年龄不大,在情场上却是一个采花高手,三十岁了,仍没结婚的意思,专找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恋爱。他没想到田副省长的儿子竟&ldo;采&rdo;到了小魏的头上。
小魏人是很漂亮,搞舞蹈的出身,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是小魏能和田副省长有什么结果……想到这儿,李玉田的心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仿佛一个濒临绝望的人,又看到了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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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田对小魏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凡是来机关的,他多少都知道一些底细,这几年进机关的人控制得很严,一是机关编制有限,二来这几年机关待遇好了起来,不像一些企业单位,今天还上班,也许明天就轮到下岗了。机关一直很稳定,因此想来机关的人很多,没有一些背景是进不来机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