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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二位班头儿过来一问，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人来喝茶，人家卖包子的过来了，他说，我来一碟，卖包子的给搁桌上一碟。他等人家卖包子的走了，拿指甲把包子底划开了，把馅儿倒出来吃了，一碟五个包子，他吃了仨馅儿，然后把皮吹鼓了，又摆在碟子里啦。等卖包子的走过来，他说：&ldo;这都是回屉的，我不要了，拿走吧。&rdo;卖包子的拿回去往笼屉里一搁：&ldo;哟!怎么有三个没馅?&rdo;也不好意思来问他。再说，问他他也不会承认。

一会儿来了个卖烧饼的。卖包子的告诉他：&ldo;别上那儿卖去，刚才他把我包子馅儿吃了又不要啦。&rdo;

这卖烧饼的名号叫二愣子：&ldo;啊?我非去不可!&rdo;

走到那人跟前：&ldo;哎!吃烧饼吗?&rdo;

&ldo;撂下两碟，一会儿拿钱。&rdo;

&ldo;您吃着，我在这儿待会儿。&rdo;

那人一看卖烧饼的不走，拿起烧饼来就掂量：

&ldo;这‐‐烧饼多重?&rdo;

&ldo;二两。&rdo;

&ldo;够吗?&rdo;他又搓一下，&ldo;不够吧?&rdo;又掂了一下，芝麻掉下来了。他又换一个：&ldo;这个更不够分量了。&rdo;连搓带掂又狠摇了两下。

他掂完一个又一个，桌上全是芝麻了。卖烧饼的冲他直瞪眼，心说：你吃我一颗芝麻粒儿也得给钱!我看着你。桌上这芝麻，我看你怎么吃!

这家伙也真有主意，跟他一张桌上坐着一个人，他跟人家并不认识，硬跟人家说话：

&ldo;大哥，我现在买所房子，这所房子太便宜啦。&rdo;

同桌这人不好不答腔，问道：&ldo;一共几间哪?&rdo;

他说：&ldo;我跟您说不清楚，干脆，画个图得啦。&rdo;说着，手指尖往舌头上一蘸，往桌上一划：&ldo;您看，正房三间。&rdo;芝麻全沾起来了，再往舌头上一放，芝麻全到嘴里了。&ldo;这是东厢房，这是西厢房。&rdo;他把桌上的芝麻全吃了。

卖烧饼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ldo;这烧饼还要不要?&rdo;

&ldo;拿走吧，不要了。&rdo;

&ldo;不要啦?给钱吧!&rdo;

&ldo;我没吃啊!&rdo;

&ldo;是啊，吃一颗芝麻算一个烧饼钱!&rdo;

&ldo;你这不是讹人吗?&rdo;

&ldo;讹人?你还得给包子钱呢!&rdo;卖包子的把那仨皮儿拿来，&ldo;今儿不给钱，你就别想走!&rdo;

俩人一嚷嚷，茶楼上的闲客都围过来了，这时候二位班头也过来了。大伙儿说：&ldo;二位头儿给评评理吧。&rdo;二班头儿说：&ldo;别吵，怎么回事?&rdo;卖烧饼的说：&ldo;您二位要给我们做主呀。人家卖包子的过来，他要一碟包子，顺手挖仨包子馅儿吃了，把包子皮儿吹鼓了，摆在碟里，然后说不要了。我端着烧饼过来，他说来两碟，拿起烧饼硬说不够分量，一个一个地掂，芝麻掉了这么一桌子，他把芝麻吃完了，又告诉我不要了。难道我们找他要钱要错了吗?&rdo;

二位头儿说：&ldo;你这人太不对了，怎么吃人家的包子馅儿呢?不要人家的烧饼，又干吗吃人家的芝麻呢?&rdo;

这人说：&ldo;这也不能怨我……嘿嘿……我这个人生来就好占小便宜儿。&rdo;

二位头儿一听，放怀大笑：&ldo;哈哈，你在这儿哪!&rdo;

掏出锁链来，哗楞，嘎本儿!也给锁上啦。

&ldo;哎，二位，怎么锁人哪?&rdo;

&ldo;你是爱占小便宜吗?&rdo;

&ldo;有这么一点儿。&rdo;

&ldo;那就没冤枉你。走吧!&rdo;他也被带走了。二位班头心里这份儿高兴劲就别提了。

俩人把他带到了县衙门，仨人都找到了，知县立刻升堂。一问，这个急性子听戏的时候给人家一个大嘴巴;又问，这慢性子家里着了火，还打算听完《玉堂春》再回家;问到爱占小便宜的，他就说怎么抠包子馅，怎么掂烧饼，说到往嘴里沾芝麻的时候，连县官都乐了。他说：

&ldo;你们仨人认打还是认罚?&rdo;

&ldo;老爷，认打怎么讲?&rdo;

&ldo;认打是每人打八十板子，充军发配。&rdo;

&ldo;哎哟，那受不了!老爷，我们认罚行吧?&rdo;

&ldo;认罚好办：罚你们仨人在我这儿白当三年差。是认打认罚?&rdo;

&ldo;老爷，我们认罚。&rdo;

二位班头听着心里纳闷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就算不花钱，也不用这样整人哪!他们哪知道县官的想法，知县把这仨人留下都有用处。县官让急性子给他当跟班儿的，他说派急性子办点事，马上去马上来，一点儿不会误事。那么他要个慢性子干吗呀?他让慢性子给他看孩子‐‐这县官有俩孩子，大儿子七岁，小儿子三岁。他说慢性子脾气好，孩子怎么磨他，他也不着急。那么他让这个爱小便宜的干什么呢?知县留他在衙门里当个采买。他说这个爱占小便宜的，买东西准能赚点儿‐‐敢情这县官也爱占小便宜儿!知县想得还真好，谁知道他倒霉就倒在这仨人的身上啦!

县官上任第三天，省里头派来一个大官到这县里视察。按照规矩，县官得出城几十里地去迎接上司。知县就叫急性子：&ldo;急性子，外厢备马顺轿，跟我去迎接上差大人，越快越好。&rdo;急性子答应一声撒腿就跑，知县在里边换官衣，衣服还没穿好，急性子推门就进来了：&ldo;回老爷话：外头都准备好了。&rdo;县官一听：&ldo;喝!太好了，到底是急性子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