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宁宁指着的是一名年幼的面具人,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之所以说他老,是因为他脖子上戴着只璎珞圈,身上穿着件大红色箭袖,脚上一双鹿皮靴,似明清小说里写的富贵人家少爷,说他老,只是说他作为面具人的资历老。
&ldo;行了。&rdo;宁宁打断他的话,&ldo;你什么都看不见,对吗?&rdo;
闻雨住了嘴,静静看着她。
&ldo;难怪刚刚我问你海报上的人像不像我的时候,你犹豫那么久。&rdo;宁宁失笑一声,摇摇头,&ldo;你怕是连海报都看不见吧。&rdo;
闻雨没有反驳她,这个时候,沉默就是默认了。
&ldo;还有什么女士优先。&rdo;宁宁盯着他,&ldo;你只是从人家嘴里听说过人生电影院,但你压根看不见它,所以你需要一个人把你领进来,对不对?&rdo;
闻雨被她盯了许久,叹了口气:&ldo;是。&rdo;
&ldo;我就说。&rdo;石中棠绕着他走了几圈,负手笑道,&ldo;他压根就不符合电影院给出的那几条标准,不,他压根就跟那几条标准相反,充满希望,包容,比起改变过去,更想着手改变将来……哪怕全地球人都进来了,他也应该进不来才对。&rdo;
闻雨似乎不想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一群面具人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弯下腰,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手里的票,然后抬头道:&ldo;客人,你手里的是普通票,你不能坐指定票的位置。&rdo;
宁宁忙过去将他拉起来,往普通席的方向走。
&ldo;怎么了?&rdo;闻雨问。
&ldo;刚刚那是特等席。&rdo;宁宁说,&ldo;你手里拿的是普通票,不能坐那个位置上。&rdo;
闻雨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票,若有所思:&ldo;怎么票还分很多种吗?&rdo;
宁宁闭上了嘴,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免得又被他挖去更多的情报。
两人在普通席上坐下,落座以后,闻雨望着前方的电影屏幕,淡淡道:&ldo;秦女士不是第一个。&rdo;
宁宁转头看着他。
&ldo;从两个月前开始,到诊所里来咨询的人越来越多。&rdo;闻雨说,&ldo;一两个就算了,但几十几百就不正常了,又不是传染病,怎么每个人的病症都一样……所有人都说自己身边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人。&rdo;
这次换宁宁沉默不语。
&ldo;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帮助他们。&rdo;闻雨握紧了身边的扶手,一道白光落在他眼睛里,是对面的屏幕……今夜的电影开始了。他顿了顿,最后加了一句,&ldo;还有我哥哥,尤灵跟你妈妈从前提到过人生电影票的事情,我想知道……&rdo;
知道什么?
没等宁宁听清他下面的话,主题曲就已经唱了起来。
是个病恹恹的男人的声音,伴着渊渊鼓声,脆脆笛声,唱着一支诡异的曲子:&ldo;脸戴面具,身穿彩衣,踏罡起舞,驱邪逐疫……哈,谁是邪,谁是疫?傩舞为谁而演,似戏非戏,是戏非戏。&rdo;
一种失重感侵袭而来,宁宁慢慢闭上眼睛。
2012年,通往乡间的一条狭窄小路上。
&ldo;宁宁……&rdo;
&ldo;宁宁。&rdo;
&ldo;宁宁!&rdo;
宁宁猛然坐起身,结果跟喊她的人撞在一起,两个人同时哀嚎一声。
&ldo;你这臭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哎哟。&rdo;崔红梅揉着额头,&ldo;疼死我了!&rdo;
宁宁同样揉着额头,顺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里,外面细雨绵绵,宁玉人下车一看,摇摇头说:&ldo;不行,轮胎陷进去了。&rdo;
山里地不好走,更何况刚刚下过雨,黄烂的泥巴像怨妇的手,紧紧抱住轮胎不撒手,崔红梅下车一看,急了:&ldo;哎呀,这可怎么办?天都快黑了,难不成今天晚上我们在车上过夜啊?&rdo;
&ldo;我早说了坐火车来,你不听,硬要我开车过来摆阔。&rdo;宁玉人冷冷道。
&ldo;好不容易有钱了,不拿来显摆,还能拿来干嘛?&rdo;崔红梅反驳道。
两人吵了一会,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响起:&ldo;村子已经不远了,走着去不就行了,回头再让村里人过来帮忙推车呗。&rdo;
说得好有道理!
宁宁看着对方的背影,对方身上穿着一件旧中山装,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哪怕在山野糙地间,依然健步如飞,一看就是走惯了这条路的。
宁宁急忙朝他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