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赢了,裴玄真的把所有人手都派出来找他,以至于没空去管连家的事,所有计划全部落空。他也输了,他救得了姐姐却救不了自己,甚至他现在没法说服裴玄的话,他连姐姐也救不了。
&ldo;她这个人一点都不聪明,估计她到现在还以为你是个好人。&rdo;木瓜酸涩的笑了笑,&ldo;我跟我妈总是打她骂她,但只要事后稍微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又对我们死心塌地。你……只要你稍微对她好一点点,比我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什么都听你的。&rdo;
&ldo;这么好的姐姐,你舍得吗?&rdo;裴玄问他。
&ldo;……&rdo;木瓜一言不发,只有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ldo;舍不得的话,我送她过去找你。&rdo;裴玄柔声道,话音刚落,身边响起宁宁的喊声:&ldo;送我过去!&rdo;
嘴唇动了动,一滴眼泪掉下来,木瓜低下头,哽咽道:&ldo;我舍得。&rdo;
宁宁这个时候已经抢过大哥大,气势汹汹的对他喊:&ldo;你别跑,我马上来火车站找你!&rdo;
木瓜仍低着头,眼泪不停流,却还要故作轻松的对她笑:&ldo;恩,我不跑……才怪!你有本事就来抓我啊!&rdo;
十字路口,红灯转绿,载着姐姐的车,跟载着弟弟的车擦身而过,一个忙着打电话,一个低着头,都没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两辆车驶向相反方向。
火车站,宁宁急匆匆推开车门下来,一路喊一路找,直至半夜,她精疲力尽的蹲在站台前,一辆绿皮火车快速从她面前驶过,吹起风雪,吹起她的长发,她忍不住抱紧自己,然后一件大衣从她身后披过来。
裴玄站在她身后,用带着自己体温的大衣将她裹紧,低头对她说:&ldo;太晚了,明天再找吧。&rdo;
&ldo;……明天?&rdo;宁宁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火车站,像个坐错了站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一趟车离开,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ldo;振作点,明天你还要去连老爷子那报道呢。走了九十九步了,别倒在这最后一步。&rdo;裴玄对她说,&ldo;况且你弟走了,还有你妈呢,她今天吃饭了没?换了尿布没?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rdo;
……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宁宁姑且回了家。
一打开门,就是一股尿骚味,宁宁叹了口气,过去给她换了个尿布,又喂她吃了饭,然后就坐在旁边发呆。
从前一直嫌这房子太小,小的让人窒息。今天却又觉得房子太大,大的让人发冷。
&ldo;对了,礼物。&rdo;宁宁忽然道。
她起身找了找,最后在厨房里找到木瓜说的礼物。
一个蛋糕盒,一个礼品盒。
宁宁没有吃晚饭,她切了一块蛋糕下来吃,一边吃,一边打开礼品箱。
箱子里是一堆玩具,小火车,竹蜻蜓,机器人……最上面放着一封信。
她把信拆开,第一行就写着:姐,对不起。
&ldo;我这个人很自私,看你在学校里那么受欢迎,还有男孩子送你回家,我就想找他茬,一碗饭收他个五十块什么的。&rdo;
&ldo;这毛病现在还是没好,有个录像店老板老问我你的事,我不想搭理他,又怕他直接跑去找你,就骗他,说你喜欢小火车竹蜻蜓机器人……哈哈,他真的相信了,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他送的,隔几天送一个,都送了几个月了。&rdo;
&ldo;……我只是怕你有了别人,就不要我了。姐,我舍不得你。&rdo;
&ldo;以后我再也不这么干了,你有你的生活,你不是为我活的……看在我已经洗心革面的份上,吃完这块蛋糕,咱们两个重新开始吧!&rdo;
宁宁嘴唇上沾着白色的奶油,看到这里已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笑容一僵。
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房间里的灯泡不再发出老化的滋滋声,隔壁夫妻的对骂声也已经停止,甚至连窗外总也停不了的车水马龙声也一并消失了。
她转头看去,楞了一下,忽然伸手拉开窗户。
原本应该灌进来的冷风没有灌进来,外面的世界一片死寂,风不再吹,无穷无尽的大雪定格在空中,被她轻易握在掌心。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情况,宁宁见过也经历过。
&ldo;木瓜。&rdo;她喃喃道,&ldo;你……死了?&rdo;
一名主角的逝去,意味着一场电影的结束。
世界宛若一个静止的舞台,黑暗如同帐幔从两边向中央合拢,宁宁站在舞台中央,身后是来不及点亮的蜡烛,来不及吃完的蛋糕,来不及读完的信。
‐‐一对来不及重新开始的姐弟。
人生电影院的观众席上,宁宁慢慢睁开眼睛。
对面电影正在上演,一个少年无奈又深情的唱着。
&ldo;我的天使今天跟我说话了,说我胖得像个西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