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在这船上弄到一间包厢,这次我可是下血本了。”李文华看似抱怨实则吹嘘地说。
这两年的如意坊出了个如烟姑娘,不止人长得美,唱歌好听,跳舞好看,各项乐器也十分拿手,她编曲传唱出来的曲子,不带半点艳丽烂俗,往往寓意深远,在文人当中很受欢迎,连许多心高气傲的文人都很佩服她,每天都有书生写诗词夸赞她。
靠着如烟姑娘,如意坊连着两年,月月都在擂台比拼里拔得头筹,坊主天天笑得合不拢嘴,都说她装钱的荷包都快要不够。还有无数富商豪掷千金,只为如烟姑娘能赏脸和他说一句话。但如烟姑娘并非娼女,乃是艺伶,就是俗称的卖艺不卖身之人,如烟姑娘每次上擂台都会以轻纱遮面,所以到目前为止,真正得见如烟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但想见如烟姑娘的人却有很多很多,如意坊在城内岸上的酒楼夜夜被人踏破门槛,七月初三这天,船坊更是回回都要被挤爆,无数人挥洒着大把银子,只为在如意坊里占个好位置,能近距离接触一下如烟姑娘,若荣幸得见真颜,那便此生无憾了。
于是,往往这个月的擂台赛还没结束,下个月如意坊花船的位置就都已经排满,如意坊的花船上不了,更多的人就把注意打到了比邻如意坊的其他花船上,抢起位置来,也是打得头破血流。
谢彦他们跟着李文华,直接上了顶楼。
这些船坊是比照着官船改建而来,大且宽,第一层四面通透,里面摆着无数桌椅,四周有围栏,防止客人落水;二楼则是数间包厢,供有钱或是有权人使用,隔绝了第一层那种闹哄哄的环境;第三层则只有个小阁楼,这个多数只作自家有牌面的姑娘歇息之用,少数拿来待客。繁花坊以前也是用来自家用的,这次李文华出面,才临时收拾出来作待客之用。
谢彦推开阁楼中间的窗户,被凉爽的风吹了满脸,他看看阁楼与水面的距离,有点遗憾地说:“隔这么远,怕是看不清楚啊。”
“用这个。”萧承洲递给谢彦一个镀金的铜管。
谢彦拿着摆弄两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望远镜。”萧承洲绕到谢彦身后,两手张开,像是将谢彦拥在怀里,他将铜管比在谢彦眼睛前,“这是海商从海外带回来的东西,借用此物能看到远处的景象,似近在眼前。”
“!”谢彦一脸的惊讶兴奋,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刚才看不清楚的地方,“望远镜吗?果然名副其实,洲哥你好厉害,这样的宝贝都有!”
萧承洲叫谢彦自己拿着慢慢玩儿,自己松手退到他身边站定,含笑看着谢彦兴致勃勃地拿着望远镜四处研究。
李文华再度牙酸起来,这望远镜是下午他离开时,萧承洲特意交代一定要弄来的。下午他耽误那么久才回来也是因为这个东西,为此差点跑断腿。
李文华叫好了饭菜,此时仆从提着食盒鱼贯而入,饭菜的阵阵香气总算拉回了谢彦兴奋的神智,他意犹未尽地将望远镜好生收起来,准备吃了饭再玩。
花船现在还都停靠在岸边,要等到客满天黑时,才会行到中央擂台的周围,在谢彦他们开吃晚饭时,各家花船都陆续有客人登船,人声渐多,一时热闹不已。
待天色转暗后,各家船坊在船体之外悬挂上照明灯笼,晕黄的光亮倒映在湖水里,慢慢将这一片点亮。这时,陆续有船坊客人满载,船夫们摇动船桨,将船划向中央擂台,其间游荡着数条小船,供客人临时往返,还有作接送花坊姐姐们之用。
谢彦他们吃过晚饭,周围已经彻底热闹起来了,擂台比拼还没开始,各家船坊如今还在自娱自乐,曲艺丝竹混着叫好鼓掌之声,拧成一股又一股杂乱的乐章不停送往耳边,谢彦不觉吵闹,他就喜欢这样的氛围,哼着自己胡乱编的小调,又开始摆弄望远镜。
萧承洲坐在桌边,看着谢彦的背影,眼神柔和。
守在门外的空青推门而入,附在萧承洲耳边说了几句话,萧承洲点了点头,空青便又退了出去。
李文华蹭到谢彦身边,厚着脸皮说:“小彦,望远镜借我玩玩呗,我看看千色坊的凝霜姑娘来了没有。”
“千色坊停哪的呀?”谢彦大方地把望远镜递给李文华。
“就在如意坊的那边,隔着两条船。”李文华感激地接过望远镜,打开一扇窗,趴在窗边一通望。
“得出去吧,这有如意坊的船挡着你也看不到。”谢彦看他半个身子都歪在外面,怕他掉下去,挤到李文华身边,拿一双肉眼瞎找。
忽然,谢彦咦了一声。
比邻的如意坊阁楼,面对着他们的那扇窗户开了一小半,里面闪过一个谢彦非常熟悉的人影。
“望远镜给我!”谢彦顾不得失礼,抢过望远镜凑在眼前,往那半开的窗户里看进去,但这时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擂台中央传来了开场的鼓声,负责主持擂台赛的主持人兴奋地致辞,话尾,邀请上个月的擂主上台进行开场表演。
四周的船坊上都传来欢呼声,尤以如意坊这边最盛,因为擂主是如烟姑娘,是多少人都想见一面的如烟姑娘。
一艘小船从如意坊出发,上面站着一名轻纱遮面,白衣若仙的女子,她身姿窈窕,步履从容,缓步上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