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后,大路也笑了。
二少爷最后笑,笑得很短二这在他是少见的事。他平时是一笑不笑的。他的脸色不错。
使唤丫头也跟着他们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摸摸脸和脑袋,看看衣裳,什么可笑的东西也没有。我难为情啦。他们那么笑,使我想起我终归是个奴才。大路招手让我过去,我不过去,我钻回了小耳房二见了炳爷我才知道,昏迷最重的时间,我拉了裤兜子。我一听浑身发凉,像掉在井里一样。炳爷说:是我领人给你洗得屁股,你小子眨眼功夫长成个大人了互少奶奶的使唤丫头叫五铃儿。
后来,我和五铃儿熟了,无话不谈。她说是她给我洗的衣裳。我说臭么?她说不臭,说你的火真大,你的屎是白的。她是缺心眼儿的好姑娘。我要不把话题岔开,她会老说这件让我跳井的丑事。
她说了洞房里的情景。
我先跟她说婚礼,说那种大蜡烛,说雷声和脚步声。她也说,说小姐爱穿浅绿的衣裳,红衣裳让她不舒服,说着说着就说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二少爷没想到少奶奶真人会是这么样一个人,一揭盖头脸就红&rso;了。他们一直客客气气地说话,后来,两个人都困了,决定睡觉。少奶奶脱衣服的时间,少爷脑门子上全是汗,胳膊老哆嗦。少奶奶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少奶奶说屋里闷得慌,你出去透透气吧。少爷就出去了。出去就没有回来。少奶奶自己睡着了,睡得很香。
这情景说起来是没有意思的一副样子。我不大信。可它是五铃儿说出来的。五铃儿缺心眼儿,还没学会撒谎,她说的话恐怕不会有错。我只怕有些事她不大懂。其实我也不懂,我脑子里只有春宫图,还有就是我伺候过的曹家的那些小玩意儿和大玩意儿了。
鸡。
猪。
还有马。
马是最漂亮的。
除了人。
我问五铃儿:他们在一块儿睡觉吗?
五铃儿说:睡。
我问:怎么睡?
她说:脑袋冲着一头儿睡。
我问:他们于什么了她说;他们说话叹。我在隔间里听不清。我们小姐爱笑,什么事也不愁,你们少爷是个怪人,问一句说一句。小姐睡着了,他就叹气翻身,折腾到后半夜。我爬起来给他斟水,他还怪我多事,拿一双死人眼瞪我。结婚那天他就变着脸,我头一眼见他就不喜欢他。我们小姐嫁给他亏了!我们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你听听,也是个戏命的奴才。
五铃儿很矮,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黑乎乎的脸蛋儿,眼神儿很厚道,不像爱罗嗦的人。实际上她比我岁数还大点儿,见了生人没话,跟熟人说起来就没完。她管我叫哥,耳朵哥。她看我的时候眼里有好多盼头儿,似乎老盼着我把屎拉在裤兜子里,好让她来洗干净,让她来表现她对我的关心。
我呢,只把她当个工具。
只把她当个接近少奶奶的工具。
好比你想看看窗帘后边的事,你的手够不着窗帘,就找根棍儿把它挑起来。你看完了,就把棍儿扔了,或者放在旁边,等下次用的时候再把它检起来。五铃儿就是我手边的一根棍儿。她自己看不出来。她看我老是挺和气地听她聊天儿,说不定早把我当成个水桶,想往里倒什么就倒什么呢里我不在乎。她是我的棍儿,她免不了要胡乱搅一搅的。不过只要她肯说话,她就永远在我的掌握之中。
现在,你手里的棍子是我。
你呢,大概是我的水桶。
你得听之认之。
不过你想过没有?
我拉了裤兜子怎么办l往事在排泄。。
老嘴臭气熏天。
不是谦虚i你愿意忍就忍了吧二我受不一r自己的味儿。
可是不吐不快口谁让我是令人尊敬的老人呢l一天早晨、有雾。我在角门外边扫地,五铃儿拎着食盒走过来。我一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她有话要说。我替她往四周看看,让她放心。
她说:耳朵哥,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