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天没有让他再说,迅速堵上对方的嘴巴,找到地上一段捆扎炸药的绳索把他捆了个结实,扔到了电闸间。
两人钻过了满是粉尘细渣的通风管道,在尽头发现一处被石块垒住的巷口,费了半天的功夫,他们终于移开了一处仅能爬过身子的小洞。罗江钻进去,伸出手来拉夏中天,不料用力过猛,两人同时失去重心,竟然搂抱着从‐个巨大的斜坡滚落下去,被卡在一块石头前面。四周黑森森的,罗江打开头顶的矿灯,所幸还没被摔坏,借着灯光跌跌撞撞向里走,不知有多长时间,罗江在一根支撑岩顶的矿柱面前停住了。只见他神色有些异样,踮起脚尖急切地用手顺着柱石上方的小洞搜寻着什么。少顷,竟从中抽出了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罗江回头对夏中天说,咱找对了,这里就是十四层采面的入口,这串钥匙就是工区配电房的,谁带班谁从这里取,想不到六年了,还在这里放着。
夏中天小心翼翼接过钥匙放人背囊,从中取出小型录像机,打开了便携式照明灯,顿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骇了:
在这根矿柱的背后,竟有七八具相互叠压的尸体‐‐准确地说是一堆褴褛衣衫包裹着的白骨!尸体下边是裸露的矿石,留着水退后的溃迹。在这堆尸骨的上方,是一个完整的呈&ldo;之&rdo;形跪在那里的骨骸,并且两臂上扬,手指牢牢地嵌进矿柱的石缝中,像是拼命挣扎着向上攀爬,乞求着最后一丝生还的希望。这具尸骨身材矮小,看来像是被当时濒死的矿工们用手托举着,直至耗尽他们生命的最后一息。
&ldo;这就是&lso;小贵州&rso;,是他!&rdo;罗江上前辨认着,连同他的声音,一齐被录进了夏中天手中的数码录像机。两人在石柱半腰用粉笔作了标记,继续向洞中走。突然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在矿灯照射下,罗江认出,这是一处竖井,他告诉夏中天,当时为运送民工方便,设有绞车和吊篮,可以垂直升降。未等他说完,灯光下,赫然出现一幕更为可怕的情景:竖井下端,一具尸体几乎是倒立着半倚半挂在石壁上,这人的肩部枕着一块突起的石块,一条腿骨被斜卡在梯架上,颈部已被折断,若即若离的头骨缺了半边,旁边扔着一把十二磅的矿锤。罗江见状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原来,他从这具骷髅的身上生了锈的钢背心上认出,这人就是当日给他摇钻杆的小刘,可以想见,他是从竖井逃生时给人砸落下来惨死的。
前方出现了一处向下倾斜的运矿道,由于长年累月的出矿,表面光滑如洗,黑沉沉地通向最底层的十五巷道。罗江在前,引着夏中天在陡坡上向下爬行。大约爬了十几分钟,罗江伏在那里不动了,目光悲切地回望着夏中天,夏中天是近视眼,他紧爬几步,又被粉尘迷住了眼,等他用袖口擦了擦镜片,揉了揉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见坡底处散乱蜷曲着十几具尸体,由于这里比较通风和干涸,尸体没有白骨化,衣服尚且完好,脸孔上还挂着一层贴骨的干皮,因而能分辨出这些猝然遇难者的表情:有的大张着嘴,口中塞满了泥沙;有的以手抓颈,面目扭曲得狰狞可怖;还有的状如哀嚎,圆睁着惊恐的双眼。个个或仰或卧,或跪立或僵直,像一群聚集的木乃伊。这里看来是受难矿工最集中的地方,尸体杂陈交错,相互牵挂拖拽,使人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此时光线愈加昏暗,矿灯和录像电源几乎耗尽,夏中天连忙口述录音,记述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就在这时,矿井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强光手电的光柱不时透过岩石缝隙穿越过来,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高喊:&ldo;出来吧小子,已经看到你们了,我手里的引爆器一按,这辈子你们就别想活着出来啦!&rdo;
听声音像是沙金,大概是发现了坑口被捆绑的保安,他们沿着坑道追赶过来。
&ldo;罗江,你钻进通风管子里跑出去,我来引开他们,你快走!&rdo;夏中天推了对方一把,原来在靠矿壁的一侧,就是粗大的送风管道,罗江不肯走,夏中天发狠道,&ldo;咱俩一起走不可能了,你必须安全带走这盘带子,出去以后找严局长,我在这里引开他们。&rdo;
刺眼的手电在矿道上扫来扫去,有人开始攀绳下来,喊声杀气腾腾,越来越近,罗江一头钻进了通风管道。
夏中天从矿道另一侧向上爬,故意弄出了响声,就在他爬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雪亮的灯光一闪,他只觉得前胸一阵剧烈震撼,痛疼便很快扩展到四肢,他把身体蜷缩,一下子沿着矿道滚落下去,背囊中的东西滚在一旁,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攀绳的一个歹徒已经停在了距他半米远的地方,只见夏中天倒卧在斜坡上,头上冒着鲜血,浑身的衣服也已剐烂,奄奄一息地大口倒气。
歹徒一手拎着猎枪,一手去拨动夏中天的肩头,不提防对方一跃而起,伸手敏捷地攥住猎枪枪筒,身体就势一个翻转,左腿向那个家伙的下腹狠命踢去,剧烈的疼痛使对方的脸走了形,枪也掉落在地上,夏中天紧跟一步,伸手扼住了对方的喉结,把他的头向洞壁上撞去,接着又扯起他的脖颈,使他直贴在矿壁,挥拳磕肘向他的心窝猛砸,几根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辨,没有片刻的停顿,夏中天抬起膝盖抵住对方的腰,把他一脚踢进了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