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从此不理朝政,干脆就让他那位贪婪、残暴的太后去为所欲为地专权吧,反正他也把她无可奈何,于是惠帝从此终日沉湎于酒色,寻欢作乐去了,很快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活着的&ldo;人彘&rdo;!
吕雉终于完成了两大杰作,一手造成&ldo;人彘&rdo;,一手又造成&ldo;行尸&rdo;。
太善良的人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不是成为鬼魂,就是成为疯子。
吕后记起刘邦在东征黥布期间,曾任命张良为少傅,病傅留守关中的太子刘盈,深得太子的喜爱和信任,太子对他总是言听计从。因此她想把杜门谢客、学道轻举的张良请出山来,让他使太子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但是,就连高帝出丧和周年忌辰都称病不出的张良,能用什么办法把他请得出来呢?
这时,正逢相国曹参病好,三月后吕后起用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周勃为大尉,基本上按照刘邦的临终嘱咐安排的,这样使汉室江山在这三根柱石的支撑下稳如泰山。一天,周勃与左、右丞相一起商议国事。他们都为年轻的惠帝身体衰弱、性格懦弱、不理朝政深感忧虑。当然他们也深深明白,能开这把锁的钥匙只能是皇太后,于是他们便决定一起去晋见皇太后。
三位重臣求见,吕后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一听是关于惠帝的事,正中下怀,便装出一副深深忧虑的样子说:
&ldo;三位爱卿都是先帝的股肱心腹,如今又是国之重臣、栋梁。卿等忧虑即是,据我所知,惠帝身为太子时,只有一人最使他佩服。&rdo;
三人不约而同地问道:&ldo;谁?&rdo;
&ldo;留侯张良。只是他近年来深居简出,杜门谢客,恐怕难于请他出山!&rdo;
&ldo;臣等与留侯为故交,但人各有志,不好勉强,恐怕非太后出马不可!&rdo;
&ldo;虽然是我出面请他,但也要烦三位走一趟,就说我和皇上有请,务必请他到宫中赴宴,等他来了再说。&rdo;
&ldo;遵命。臣等就专程前去请留侯。&rdo;
自刘邦死去以来,张良已是五载多没有见过人了。
在那些远离京都的诸侯之帮,百姓中甚至流传他早已成仙,驾鹤西归。只有那些&ldo;屺桥拾履&rdo;、&ldo;博浪沙刺秦王&rdo;、&ldo;鸿门宴&rdo;等等,已化为神奇的传说,变成了酒肆村头茶余饭后的精神消遣了。
张良这种人,可以说他早已经死了,也可以说他是根本死不了的人了。
王陵、陈平和周勃,当今朝廷最具有权势的重臣,来到这人烟稀少的紫柏岭,这片密林边。他们远远地就下了车,三人今天一副布衣打扮,轻装简从,没有侯王显贵的那身衮衮华眼,轩昂气宇。
他们摒退随从,漫步着向山庄走来,生怕惊扰这位远离荣华、远离贵权、远离尘世的隐者。
来到山庄外面,听见山泉叮咚,鸟鸣嘤嘤,还听得见一阵隐隐琴声,若有若无。阵阵清风扑面,令人心旷神怡。
三人顿时产生一种神秘感,三颗久经沙场的心,也不由得怦怦跳动起来。
算是这三位重臣显贵的幸运,张良今天心清特佳,听何肩说三位故人微服造访,欣然出门迎接。
三人只见子房长发披肩,精神矍铄,骨立形销,宛如一位高人隐士、一派仙家气概。与当年那位精明干练、风流倜傥的谋臣策士,已判若两人。
没有客套,没有多余的寒喧,拱手相拜,然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坦然、诚挚,笑得那么舒心、自在,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周勃说:&ldo;当前屺桥拾履的少年哪里去了?博浪刺秦的英雄哪里去了?鸿门宴折冲樽俎的智士哪里去了?&rdo;
一问三叹,问得张良热泪滂沱。
他拉着他们的手说:&ldo;今日与故人相见,恍若隔世!我时常在梦中与汉王和诸公相聚,开怀笑谈,清夜醒来难以成眠!&rdo;
大家在泉边宽衣,席地而坐。
陈平问道:&ldo;子房,当年你我输佐汉王逐鹿中原,终于一统天下,你却激流勇退,抽身而去,难道你真是心若死灰,不思长安了么?&rdo;
张良回答道:&ldo;我有时也立于紫柏柏岭上,西望长安,浮想联翩。但见京华云遮雾罩、烟云迷茫,依旧是林泉高卧为佳!&rdo;
周勃说:&ldo;子房,看在故人份上,我等有危难之处,你肯解救我们么?&rdo;
张良笑了:&ldo;三位权倾朝野,官高爵显,一令可通行天下,指挥三军,号令百姓,还有何难处?向我求助,不若饱汉向饿汉乞讨么?哈哈……&rdo;
王陵性格憨直,直言不讳地说道:&ldo;我与陈平虽为左右二相,然而可怜左右二相,却将一个人奈何不得!&rdo;
张良诧异地道:&ldo;真有这样一个人?&rdo;
周勃接着说道:&ldo;别看我身为太尉,统率天下兵马,也把一个人奈何不得!&rdo;
张良更加不解了:&ldo;这人真有那么厉害?&rdo;
陈平苦笑着点点头:&ldo;我三人真是奈何他不得!&rdo;
张良问:&ldo;此人究竟是谁?&rdo;
三人齐声回答:&ldo;此人姓张名良字子房!&rdo;
张良睁大双眼惊愕地问道:&ldo;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张良已是多年杜门谢客,与世无争,早已跳出是非之地,难道还会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下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