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咳、咳咳……&rdo;张行成气得浑身颤抖,终于压抑不住胸中的难受,大口咳嗽起来。一旁的高季辅也咬牙切齿愤恨不已,他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再攥紧,如是者三,却终究没做出什么举动,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朝堂依旧死一般宁静,列位重臣还是沉默不语,但今日之沉默与以往不同,大多数人目光低垂神色严峻,似乎透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就像狂风暴雨前的沉闷……
朝会在浑浑噩噩中结束,李治迈着沉重的步子回转后宫‐‐去哪儿好呢?找媚娘聊聊今天朝堂上这些事吗?算了,再过一个月她就要生了,何必拿我的烦心事去烦她?还是到甘露殿去吧,兴许贺兰夫人这会儿已经在等我了。
正思忖着幽会之事,哪知还未走到甘露门前,就见云顺慌慌张张跑来:&ldo;陛下……&rdo;
李治一惊:&ldo;出了什么事?&rdo;
&ldo;武昭仪突然昏倒,醒来连呼腹痛,八成动了胎气提前要生!&rdo;
&ldo;还不快传太医!要找医术最好的那个蒋太医!&rdo;李治把朝堂上的烦恼都抛诸脑后,发疯般向立政殿奔去‐‐虽贵为天子,却毫无权柄,现在只有媚娘才是他真正拥有的!
三、公主之死
媚娘生下了她和李治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
这次比生李弘时顺利些,媚娘的心情却很低落‐‐出于防范其他嫔妃的考虑,她默许了李治与姐姐的私情,但此事对她而言实是极大伤害。她不禁对姐姐失望,也对李治的感情产生了怀疑。自始至终她都没捅破这层窗纱,也从未对此事有过任何暗示,仅是把二人的行径视为偷情,决不允许姐姐名正言顺地和自己分享一个男人。
正是在这种情绪下她怀孕期间身体一直不好,以致早产,刚出生的小公主身子也很娇弱。公主出了产阁便被送往公主院,交乳母照顾,媚娘则被抬回立政殿调养身体。这倒忙坏了李治,自不免来回两处探望。因媚娘身子虚弱,卢氏等又唯恐李治染上什么不适,劝他不可与媚娘同住,两人暂时分开……
永徽四年的秋天是傍着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小雨到来的,苍天仿佛总在嘤嘤啜泣。媚娘的身体逐渐好转,心情却依旧苦闷‐‐一者小公主还是病怏怏的,瘦得不成样子,整天除了哭就是睡,宫中之人都担心这孩子能否顺利长大;再者武顺打着照顾妹妹的幌子三天两头往宫中来,媚娘一见便觉厌烦。偏生武顺是个极拉得下脸的人,明知妹妹对自己已有反感,却仍一趟趟往宫里跑。
在压抑中度过一个多月,这媚娘终于忍不下去了。窗外的雨没完没了下着,细微而又尖锐的凉意阵阵袭来,殿内阴森森、潮乎乎的,点上两个炭盆才觉暖和。媚娘原想去看女儿,却被这来去无常的秋雨阻住了,面对姐姐热情而又令人厌恶的笑容,她一阵阵无名火起。
&ldo;我清晨来时还一片晴朗,这么会儿工夫就下起来。&rdo;武顺讪讪拿起件帔子欲搭在妹妹身上。
&ldo;不必了。&rdo;媚娘抽身躲开。
武顺不觉没趣,又凑上来:&ldo;披上些,你身子还未好……&rdo;
&ldo;不劳你操心。&rdo;
&ldo;好好好,我们武昭仪贵人贵气。&rdo;武顺说着又接过宫女捧来的汤药,&ldo;来,趁热把药服下。&rdo;
媚娘不耐烦地瞥她一眼‐‐见姐姐光洁细腻的脸上散发着愉悦的光芒,比刚随母亲来京时滋润许多,毫无疑问这是男人的爱抚焕发了她的青春。对别的女人媚娘不乏耐心和策略,可面对一奶同胞却丝毫沉稳都保持不住了,回想她与雉奴的那番丑态,媚娘心中怒意几欲冲破胸膛。
&ldo;你这样有趣吗?&rdo;
武顺全然装作听不明白,摆弄着药匙道:&ldo;吃药便是吃药,哪管什么有趣无趣。听说蒋太医岐黄之术甚是高明,就是那位隐居太白山的孙思邈的许多方子也不及他,养血补……&rdo;
媚娘劈手夺过药碗,一扬脖喝了个精光,把碗重重往案头一放,忍着口中苦涩道:&ldo;药已服完,你可以走了吧?&rdo;
&ldo;瞧你这不耐烦的样子,便似我碍了你什么事儿似的。&rdo;
&ldo;难道你没妨碍到我吗?&rdo;
&ldo;是娘亲放心不下,叫我来侍奉你的。&rdo;
&ldo;侍奉我?你乔模乔样在我眼前晃上片刻,然后就不见了踪影,鬼知道你来侍奉谁?&rdo;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武顺也不再藏着掖着:&ldo;姐姐能得陛下之幸是蒙你一点儿施舍,自不会忘你这片情。其实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儿多了,你又何必想不开?古时湘妃姊妹共侍帝舜……&rdo;
&ldo;哼!你有什么资格,也好意思自比娥皇女英?&rdo;媚娘干脆把话摊开,&ldo;明白告诉你,雉奴是不可能给你什么名分的。以我之身份当上昭仪已是历经千辛万苦,你一个有儿有女的寡妇,还指望攀高枝?趁早死了这条心。&rdo;
武顺被戳中心事,立时笑不出来了:&ldo;这话可未必,昔日先帝纳韦氏为贵妃,那韦氏还不是再嫁之女?&rdo;
&ldo;不错,可韦贵妃当年风华正茂,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能得幸于天子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别指望更多了。如今我的身子修养得差不多,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