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见时机成熟,边抹眼泪边漫不经心道:&ldo;上次我问万岁怎么不常来,他说因为素节病了,淑妃缠得他抽不开身,说是等孩子病一好就能日日与咱们欢聚。可是……素节的病何时才能好啊?难道万岁忘记我了?我要是能跟在皇帝身边就好了……&rdo;
皇后被这话点醒了,倏然起身:&ldo;看来本宫不能留你了,你赶紧收拾东西!&rdo;
媚娘仍装不悟,假作惊恐状:&ldo;娘娘开恩,难道您也不要我了?媚娘愿意毕生追随您,即便您将来真的当不成皇后,也照样给您当牛做马。&rdo;
&ldo;谁要赶你走?&rdo;皇后紧紧抓住她肩膀,&ldo;我要送你到甘露殿,今后你给我日日跟在皇上身边,倒看看她姓萧的还能不能张狂!&rdo;
&ldo;您对我有恩,我舍不得您啊!&rdo;
&ldo;胡说!&rdo;皇后猛烈摇晃着她肩膀,&ldo;你给我清醒清醒!我与淑妃不共戴天!这是名分之争、生死之争!其中也关乎你的生死祸福,你明不明白?&rdo;
&ldo;娘娘……&rdo;
王皇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伴着一声自暴自弃的哽咽:&ldo;唉!我按你说的千万百计讨好圣上,他半点儿不动心……现在唯有你!你能笼络住圣心,打败那个嚣张的贱人,才是对我最好的报答……&rdo;
有求者竟成了被求的人,一切却都那么顺理成章。
&ldo;娘娘!奴婢一定不辜负您的重托!&rdo;媚娘紧紧搂住皇后,眼泪依旧在流,心里却早已乐开花‐‐我武媚娘岂能为别人做嫁衣?纵虎容易擒虎难,今日脱却牢笼,以后再也别想把我攥进手心。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为自己而战了!
萧淑妃,让你侥幸了这么久,该回过头算算咱俩的账了。
三、回马一枪
李治的烦恼有增无减,因褚遂良贬官、李辞职,中枢不得不做调整。在长孙无忌操控下,由柳奭接任中书令,来济晋升中书侍郎,韩瑗晋升黄门侍郎。来韩二人资历不算很深,之所以晋升就是因为与无忌关系密切,尤其在抑买案中为褚遂良求情获得了的赏识,如今他二人分任中书、门下两省副长官,再加上元舅把持大权,张行成、高季辅实际上已丧失宰相权力,而于志宁明哲保身、宇文节作壁上观,李治在朝中的唯一一点儿势力也被压制了。
国事管不了,家事也一团乱,宗室骄奢贪婪又开始抬头,其中以滕王、蒋王为最。滕王李元婴是唐高祖李渊最小的儿子,比李治还小两岁。他出生时李渊已避位为太上皇,软禁中没有管教小孩的心思,李世民又懒得过问几个庶出的小弟,因此元婴成长为一个纨绔子弟。他爱好音乐、舞蹈、建筑,尤其擅长书画,各项造诣倒是不低,行事却颇为荒唐,如今他担任苏州刺史,整日莺歌燕舞、斗犬走马,甚至半夜不关城门,到处巡游骚扰黎民,搞得全州百姓怨声载道。
蒋王李恽乃李世民第七子,任安州都督。这位仁兄有&ldo;钱癖&rdo;,嗜财如命、聚敛无度。当年齐王李祐因顽劣不法走上叛乱之路,终被赐死,宗室诸王无不悚然畏惧,唯独他依旧我行我素,连严父李世民都管不了他,李治一个当弟弟的更不行。如今李恽变本加厉,挖地三尺欲壑难填,丢尽了皇家颜面。
李治毕竟继位不到两年,二十七个月的丧期还未满,况且李家人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实在不忍再对小叔和七哥下手。因此他与舅父商量后,迁李元婴为洪州都督、李恽为梁州都督,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与此同时,后宫中素节的病始终不见好转,虽说孩子看上去挺正常,但太医却说未见起色,淑妃又紧紧缠着不放,搞得他头痛不已。
正百般愁烦之际,竟有意外之喜,皇后主动把媚娘送到甘露殿!
从朝堂归来、满面汗水的李治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媚娘竟来到他的寝殿中,不会是做梦吧?据媚娘说,是她向王皇后苦苦哀求,磕了几千几百个头才被准允。李治欣喜若狂,哪还听她解释,重要的是这个能给自己安慰,还能出谋划策的红颜知己来到身边,这就足够了。
不过在卿卿我我前,媚娘还是硬拉着她到承香殿道谢。李治收了一件大礼,自然和颜悦色美言不止,媚娘更千恩万谢,从不轻易夸人的皇后竟也一反常态,对媚娘赞许有加,说她既美貌又知礼仪,还劝李治要多多宠爱她,不要留恋某些粗俗无礼恃宠而骄的人。夫妻八年来李治头一次觉得皇后的话顺耳,牵着媚娘的手快快乐乐回了甘露殿‐‐从此这座原本充斥着烦恼忧愁的寝殿日日欢声,他在前朝遭受的一切委屈都有了补偿。
皇帝身边有头有脸的宫人自然不少,可谁敢小觑武媚?她的身份在外头是秘密,可后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昔日李忠之母刘氏、李孝之母郑氏、上金之母杨氏都曾是普通宫女出身,何况这位的势派比那几位大得多,皇后送过来的,众人俨然把她视为甘露殿的女主。尤其云福、云顺等几个宦官,早就得过她好处,如今&ldo;仙姑亲临&rdo;更逢迎有加。媚娘也毫不拿大,与在皇后那边一样,与众宫人以姐妹相称。甚至有个地位特殊的人也被她感化了‐‐燕国夫人卢氏。
这位皇帝乳母每隔两日便要进宫看看皇帝,对后宫的一切都指手画脚。这位尊贵的老宫人对媚娘最初的印象并不好,认为媚娘是勾引太子预留后路的坏女人,可接触时间长了渐渐有所改变。她发现每当自己伺候李治时媚娘从不假惺惺过来添乱,而是侍立在侧,端盆倒水递梳子,也从不多言。真是个恬静懂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