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星野黑乎乎的身影原地晃了晃,似是受到了惊吓。片刻后才开口问:“你怎么知道?”
顾春只是抿着唇角笑,并不回答。
于是,冯星野带着一丝挫败咬牙道:“两个蠢兔崽子,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即刻有两条羞愧的黑影现身。
“还真有啊?”顾春啧舌,惊讶到有些磕巴,“我、我只是随口瞎猜的……”
被人一句话就诈出了底牌,这对暗探首领来说几乎是奇耻大辱。
冯星野恼了,伸手将杜梦妤抓到自己身侧,语速飞快地对顾春道:“殿下说京中早晚会知道你俩向州府递交婚书的消息,怕有人会找你麻烦,所以特意让燕临带话下来,叫我安排了人跟着你。”
还怕她知道有人跟着会不自在,再三叮嘱不能被她发现。
“好。”顾春心中涌起暖意,弯唇笑了笑,颔首向冯星野及那两名暗探致谢。
定王府初初开府建制,冯星野手上能用又信得过的人并不多,如此捉襟见肘的情形下,还特意抽出两个人来暗中保护顾春——
她在李崇琰心中的分量,已不言而喻。
拿着冯星野给的腰牌,在两名暗探的护送下,顾春顺利的在夜色中出了宜阳城的大门,一路畅行无阻地回到东郊的家中。
可她并无半点睡意。
这半个月以来,她每日让自己有许多事做,照常吃吃喝喝写写睡睡,所有人都觉得,或许她并没有多么喜欢李崇琰。
前几日杜梦妤也曾好奇的问她,怎么就这样没心没肺,连一丝牵肠挂肚的模样都没有呢?
那时顾春只能笑着打哈哈,将这个话头给混了过去。
她很清楚,此次练兵是团山整军的最后一步,若一切顺利,便能彻底树立李崇琰在团山屯军中的威信,重振团山军纪。而这,对团山,以及对李崇琰,都是非常必要且迫切的。
所以此次的练兵虽是由隋峻担任主帅,李崇琰只行督军之职,但他必须与众人同进退,否则必定有人心中不服。
她早猜想过,在练兵的这段日子里,或许会有人将自己在宜阳的行踪转达给李崇琰。
因此,自李崇琰离开之后,她便时时提醒自己,必须将那些想念都藏好。
若叫他听说自己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模样,除了平添他心中的难受与煎熬之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夏末那一回的首次练兵时,在发生了“司梨因私自托传令哨递信给江瑜触犯军纪,后来江瑜代她在茶王祠前当众领罚”之事后,顾春就意识到,李崇琰在治军之事上是个克己且有担当的人。
他不会因一己私念而忘却自己肩负的职责、打破该有的风纪法度——哪怕他即便那样做了,旁人也未必当真能置喙什么。
顾春心中很安慰的是,她心爱的这个人呀,无论是从前那个被闲置的皇子,还是如今坐拥一方的定王殿下,从始至终,都是个心思端正又澄澈的好儿郎。
她是真真喜爱,并珍惜他这份正直的克己之心。
她虽不能与他并肩跃马,可无论是此刻,还是将来,她都不会让两人之间的这份情意成为拖累他的包袱。
顾春侧身卧在榻上,手肘垫在头下,唇角弯弯,美眸却有氤氲水气。她怔怔透过虚掩的窗缝望着外头的寂寂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