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让他死未免太没有意思,可是如果制造出声响,那也很不好。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现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心脏狂跳起来,我觉得整个房间都是我的心跳声,但当然是一种错觉。千贺子的日记浮上心头,我的心情一下子从紧张变成冷静。
来到离他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了,他还是没有发现。前方的玻璃上,出现我和他的朦胧身影。我先是惊慌失措,但立刻定下心来。
我压低声音,叫唤&ldo;山内&rdo;这个名字。我的声音沙哑到令自己感到讶异。他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脸上还留有一丝因为电视节目而发出的笑意。我用全身的力气,将铁棒往下挥。一声切高丽菜般的声音后,山内颓然倒下。他倒下去的时候,右手拍到地炉的灰,扬起一阵烟灰。我以为他要拿烟灰反击我的眼睛,便立刻弯腰闪躲。
但是,没有任何烟灰飞入我的眼睛,他的血已染红了榻榻米。我放下铁棒,拿起小刀,往他的心脏刺下。这是预定中的行动,为了确定他确实会死,补上这一刀是必要的。但是‐‐我不是很能信任自己的手的感觉,因为刀子好像刺到板子,一点也没有深深刺进身体内的感觉。我只好用自己体重的力量,用力将刀子刺入他的身体里。刀子完全插人人体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把刀子拔出来,并且闪开身体,免得被喷出的血溅到。
血不再喷出之后,我把手伸进死者的怀里,果然摸到了钱包。我拿走钱包,又拉开柜子的抽屉,有的全开,有的半开;但是,我没有拿走抽屉里的任何的东西。我快步走到玄关,看到四周无人,才慢慢地关上玻璃门。我的手指抖个不停,心也跳得好快,急急忙忙地离开现场,逃进森林里面。
在森林里走了一段路之后,我才感觉有异,觉得怪怪的,手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我的包包不见了!我有带包包出门的,但是现在却不知道包包哪里去了。
我努力冷静下来,并且蹲下来思索,终于让我想起来了,在捡铁棒的地方!那个包包如果被发现了,我的身分一定很快就会被调查出来。怎么会那么粗心呢?不晓得包包还在不在那里?连忙赶回去捡铁棒的地方看。是奇迹吧!包包竟然还在。我立刻拾起包包,并把沾了血的刀子塞入包包的最下面。刚才的那阵慌乱中,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用跑的。
又走了一会儿,我的脚竟然开始发抖,几乎到了无法走路的地步。杀人之后,就会这样吗?可是,不能停下来不走呀!我勉强自己一定要去,虽然走得慢,也要继续走。走着走着,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了。我看看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关系,看不出衣服上有沾血的痕迹。这样就不必换衣服了。把眼镜拿出来载上时,天空开始飘雪了。我心想:&ldo;太好了,这下子就无须担心脚印的事了。&rdo;
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飘雪的深夜里,让我的心情更加郁结,觉得人生无望。我的精神已经死了一半以上。我杀人了,已经不再是正经的老百姓;我觉得自己像漂泊异乡的人,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又无法回到过去。在绝望、恐惧与寒冷的包围下,我的双脚抖列举不起来,只好用自己的手抱着自己的上半身,暂时在路边蹲一下。
稍事休息,让情绪乎复一下后,我又站起来,继续走。刚刚的杀人行动,所耗费的时间,大约不到两分钟吧?简直不像外行人的手法。被我杀死的山内,恐怕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是因何而死的。我没有信心在告诉他原因之后,还能从容不迫的将他杀死。山内对杀人的场面,应该早已习以为常了吧?但我是第一次面对杀人的场面,凶手还是自己。我已经不能停下来了,这条路是一定得继续走下去的路。
数数看钱包里的钱,竟然有四十七万之多。有几张钞票上有血的痕迹。我的心情很复杂,就把这些钱,当作是我做了一件肮脏事的报酬吧!我真没有用,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走了三个小时,也遇到了几个人。但是,在下着小雪的夜里,对方虽然与我擦肩而过,应该也看不清楚我的脸。我觉得极度疲劳,好几次脚被雪绊到,还跌了个四脚朝天。
到了车站,车站的情形让我吓了一大跳。因为元旦的关系吧?才凌晨三点半,车站里就有很多人了。我利用车站里的灯光,再一次检查衣服,看看是否有沾上血迹。我把衣服脱下来,连背部都仔细地检查一遍。不知道是不是蓝色衣服的关系:衣服上没有肉眼可以看出的血迹。日子和时间都选得太好了,我混入人群,进入票口。我想在他的母亲、妻子、女儿早上六点回家之前,离开这里,所以,我和上次一样,搭上四点五分的列车。
车内的暖气,让我逐渐恢复人的感性。车窗外,天色渐渐亮了,我有种从恶梦中醒来的感觉。以前常看到类似这样的描述,现在我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了,觉得之前的事情都是梦,事实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随着阳光的出现,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
第二天、第三天,接下来的日子里,东京的任何报纸,都没有那件惨案的相关报导,所以我愈来愈怀疑我是否真的杀人了。不过,藏在包包底部的刀子,确实还沾着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这个事实提醒我,我确实杀人了。刀子上的血迹,怎么洗也洗不掉。
一月四日(星期三)
今天去涩谷的枪炮店。井原已经知道山内恒太郎遭人杀害的事件了吧?&ldo;朋友金融公司&rdo;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
井原如果想到山内的死与千贺子之死有关,那就可能查列千贺子的先生已经辞掉工作,并且搬家了。因为一时疏忽,我把写着现在住址的纸条弄丢了,很可能遗忘在旧公寓里。
这个疏忽可能让井原找到我,并且带着同伙的流氓前来寻仇,到时如果我手上的武器只是刀子,绝对敌不过他们。但是如果我手头有一把散弹枪,就可以比较安心,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来自杀。
但是,到了枪炮店,店里的人说要有身分证明和保险箱的证明才能购买,手续非常复杂,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买到的。我想今天肯定买不成了,便走出枪炮店。谁知才要往车站走去时,一个有点流氓味的男人却追了上来。刚才在店里见过他,他问:&ldo;大哥想买枪吗?&rdo;我点头称是。于是他便表示手头有货,是几支旧枪改造,制作得非常扎实,是很好的货;而且没有登记,枪身又短,携带十分方便,是散弹枪,即使没有瞄准目标,也没有关系。我问:&ldo;多少钱?&rdo;他立刻说:&ldo;十万圆,不能再少了。&rdo;我同意这个价钱后,他就要我一个小时后到后面的公园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我觉得这个行动相当危险,但是我还是去了,反正是从山内那里抢来的钱。没想列对方做的是有良心的买卖,我不仅顺利的买到枪,对方还附赠了十盒一打装的子弹。
到了夜里,我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跑列荒川四木桥的铁道下,趁着四下没有人,列车来的时候试枪。确实可以用。
一月六日(星期五)
井原没有山内那么容易解决。去勘察井原的家时,才知道他住的房子非常气派。他不知道我的长相,这一点对我有利,让我可以就近观察他的行踪。但是,如果他想知道我的长相,倒是很容易就可以取得我的照片。我曾经参加以前公司的员工旅行,拍过团体照,他只要稍微威胁一下我以前的同事,就可以知道我的长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