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奶奶,您说什么呢?你们辛辛苦苦把我拉扯长大,很不容易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将来让您和爸爸过上好日子。&rdo;
奶奶欣慰地拍了拍她手:&ldo;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rdo;
父亲一直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
自父亲断腿以后,他就变得十分敏感,此时他眼神犀利,看起来似乎是不相信她所说的,又好像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痛恨自己的无能。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时蕊捏着手机,突然觉得这手机十分扎手。
一个手机,明明没有血肉,却仿佛住着一个嘲讽的灵魂,嘲讽她可笑的谎言,也嘲讽着这个家的贫困,嘲讽着他们高傲又可怜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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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短暂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不得不返校的时间。程迟发了条信息,让她告诉他抵达时间,他去接她。
时蕊没有经验,不知道春节前后车票紧张,没有提前订票,去买票的时候白天抵达b市的那一班已经没有了,另一班终点站是b市下一站,抵达时间是凌晨一点,而且只剩全程票,为了不误了开学时间,她只好买了一张全程票。
临走的那天晚上,她吃过晚饭,寒假里最后一次帮奶奶洗碗。奶奶一直站在一边,好多好多叮嘱的话仿佛都说不完。
&ldo;奶奶,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和爸爸在家里也要好好的。&rdo;
&ldo;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我们在家好歹互相有个照应,而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就你一个人。奶奶知道你懂事,受了什么苦从来都不跟家里说,都是自己的一个人扛。&rdo;
&ldo;老师同学都挺好的,他们很照顾我。&rdo;
时蕊收好碗筷,看到放在一边的几坛子堆花酒,忍不住拿起了一坛子来。虽然密封得很好,但仍然能闻见酒香。
奶奶说:&ldo;这堆花酒越放越醇,今年肯定比去年还好喝,要不给老师带一点过去,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但好歹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也算是你的一点心意。&rdo;
时蕊放下酒坛子,微微一笑:&ldo;不了,火车上不让带酒,不要浪费了。&rdo;
&ldo;那就放着吧,我们在家里也舍不得喝它,就等到我家小蕊嫁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喝。&rdo;
憧憬着那一天,奶奶满脸都是慈祥和欣慰的笑意。
时蕊红了脸:&ldo;奶奶,你也想得太远了。&rdo;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想起就觉得温暖。可转而又会有一丝丝心痛。
因为他们之间横着三个字‐‐不可能。
路过父亲的房间,时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父亲已经睡了,他从没睡那么早过。她相信他是醒的,相信奶奶和她在厨房里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只是不喜欢离别。
时蕊没有打扰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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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天蒙蒙亮,时蕊拖着行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