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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我伸手要夺他手中的剑，再次扭斗起来。一边厮打，一边咒骂声不断。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清晰的越走越近的脚步声。然后是说话声。有人说着荷兰语。我骂了一句。

&ldo;不，&rdo;一个声音道，我意识到是我自己的。

他一定也听到了。

&ldo;你太迟了，肯威。&rdo;他咆哮。

铿锵的步伐从我身后传来。雨声。我自己&ldo;不不不要&rdo;的喊声，和一个用英语说的&ldo;那边的，说你呢，马上住手。&rdo;

我从尖耳朵身边扭曲着爬起来，恼火地拍打身上湿漉漉的泥土，不理会他粗嘎刺耳的长笑，站直身体迎接从雨雾中出现的部队，让自己尽量站姿挺拔，开口道：&ldo;我的名字是海瑟姆&iddot;肯威，我是爱德华&iddot;布雷多克中校的一名同伴。我要求这个人交由我监管。&rdo;

我听到一串笑声，不确定那是来自被钉在地上的尖耳朵，还是这一小拨雨中浮现的军人里的哪一个，听起来好像田野放出的幽魂。我注意到他们的指挥官留着一抹唇髭，身穿一件肮脏、濡湿的双排扣短上衣，缀有金色的穗带，已被雨水泡得变了颜色。我见他举起了什么东西，击中前的一瞬我才看清他用剑柄抽打我，我随即失去了意识。

二

他们不处决昏迷的人，那样有失高尚。哪怕是爱德华&iddot;布雷多克麾下部队也不这么做。

所以翌日清晨，我感到冷水拍打浸润自己的脸庞‐‐还是一只五指张开的手掌抽了上来?不管哪种，我被粗暴地叫醒，待到恢复知觉，我花了一会儿时间回想自己是谁，在哪里……

为什么我脖子上有个绳套?

为什么我的双臂被反绑在背后?

我站在一个平台的末端，左手边有四个人，皆是一样的绳套绕颈。我看见最左边的男人正猛烈抽搐着，两脚在空中蹬动。

前方传来一阵抽气声，我这才意识到有观众。我们已不在那片战场，而是搬到了一块小一些的草地上。士兵被召集起来，各个身着英军的红色制服，戴着冷溪近卫团的熊皮帽，人人面色灰白。他们明显在强行忍耐，被迫观看平台那端的可怜人做着临终挣扎，嘴巴张着，舌头伸长之前就咬破了，正在流血，腮帮子一鼓一鼓，无望地大口呼吸空气。

他继续抽搐、踢动，身体带动了绞架摇晃起来。抬起头，我看到悬挂绳索的架子横贯我们头顶，跨过整个平台的宽度，我自己的绳套也绑在上面。脚下是我站立的木凳，我脚上还是只穿着袜子。

四下里鸦雀无声。只有受刑者临终挣扎的响动，绳索的吱呀声和绞架不堪重负发出的声音。

&ldo;你们谁要是偷东西，这就是你们的下场，&rdo;行刑者指向他尖厉地喊道，然后，他大步流星沿平台走来，来到第二个人面前，继续对保持沉默的人群喊话，&ldo;你们会去绳子的另一头见造物主，这就是布雷多克的命令。&rdo;

&ldo;我认识布雷多克!&rdo;我忽然喊出声，&ldo;他人在哪儿?叫他过来!&rdo;

&ldo;你，给我闭嘴!&rdo;行刑者指着我咆哮，而他的助手，那个往我脸上泼水的人，从右边上前来，再给了我一记耳光，不过这次不是让我清醒，而是叫我住口。

我低吼着使劲挣脱手上的绳子，但动作又不能太剧烈，否则会失去平衡，从矮凳上栽倒。现在我已经在它边缘摇摇欲坠。

&ldo;我的名字是海瑟姆&iddot;肯威!&rdo;我高喊，绳索掐进我的脖子里。

&ldo;我说了，&lso;闭嘴&rso;!&rdo;行刑者再次咆哮，他的助手又重重地给了我一拳，我差点直接从板凳上翻下来。

我第一次注意到左手边挨着的那个五花大绑的士兵，并认出了他。是尖耳朵。他大腿上缠了绷带，渗出的血将它染成暗色。他打量着我，厚重的眼睑下射出阴翳的目光，缓缓露出一个松垮的笑容。

此时，行刑者已绕至第二个人背后。

&ldo;这是个逃兵。&rdo;他尖声说道，&ldo;他抛下自己的战友死去。像你们一样的战友。他放任你们去死。告诉我，应该怎样惩罚他?&rdo;

底下站着的人无精打采地回喊。&ldo;吊死他。&rdo;

&ldo;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rdo;行刑者冷笑，退后一步，抬脚重重踩上获罪者的后腰，蹬了出去，津津有味地享受着观众作呕的表情。

我用力摇晃脑袋，消除殴打带来的痛苦，然后继续挣扎。行刑者走到下一个人面前，询问人群同样的问题，得到同样低沉、例行公事的答复，然后将不幸的人踢下去面对死亡。平台摇摇晃晃，三个人在绳子底部抽动。头顶的绞架吱吱嘎嘎地叹息，我抬眼瞥见木榫晃开了一点，又再度合上。

接着行刑者来到尖耳朵面前。

&ldo;至于这个人‐‐这个人享受了一趟黑森林短途旅游，以为他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但他想错了。告诉我，他该受到怎样的惩罚?&rdo;

&ldo;吊死他。&rdo;众人无精打采地嘟囔。

&ldo;你们认为他该死吗?&rdo;行刑者大喊。

&ldo;该死。&rdo;众人答。但我看到当中有些人悄悄摇头说着不，还有另一些人举起皮水袋啜饮着，看来倒乐见这出好戏，显然是被佳酿收买了。如此说来，尖耳朵这副醺醺然的样子和酒精有关吗?甚至当行刑者走到他身后，将脚踩在他腰上，他还在笑。